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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全转头向郑顺德微微示意。郑顺德连忙站起来卑躬屈膝地说道:“送到了,送到了。韦局长还让我进办公室说了几句话,当面答应他今晚一定会前来赴宴。”

“看来,他还是很识趣的。”沙克礼点头含笑道,“我也是国民党‘改组同志会’里的老骨干了,资历也并不比他韦定坤浅。韦定坤今晚不敢不来的。”

赵信全谄笑道:“那是,那是。沙秘书大驾莅临,他韦定坤还不赶紧跑得屁颠屁颠的?”

沙克礼抬眼盯住了赵信全:“赵公子,沙某此次提前两天到忠县,你明白我的这一番苦心吗?”

“沙秘书此举犹如神兵天降,是想打忠县党部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沙克礼又喝了一口樱花茶:“不错。但我须得先会一会韦定坤这个‘镇地恶煞’再说。说实话,不拉上他一齐出手,我们还是很难对付黎天成的。”

赵信全急忙将他杯中的茶水斟满:“沙秘书此番必然是‘得道者多助’。”

沙克礼捏住了茶杯正欲开口,忽听得侍坐一侧的郑顺德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的眉头暗暗一皱:“郑师傅,你好像得了感冒?”

郑顺德未及答话,把脸一仰,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

沙克礼立刻就像坐上了火盆子一样跳了起来:“哎呀,我是最怕感冒的,只要得了它,一连好几天都爬不起来。”沙克礼一边快声说着,一边将尖利的目光射向了赵信全。

赵信全瞧了瞧郑顺德,脸上露出了窘色。

郑顺德急忙尽力掩住嘴巴,把喷嚏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沙克礼退得远远的,拿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满眼都是嫌弃之色。

赵信全只得狠下心肠得罪郑顺德了:“老郑,我听说欧小姐在老地方等候着你呢。你先去她那里看一看,稍后去大洋场宾馆等着。”

郑顺德脸色一阵发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然起身出去了。

房门刚一关上,沙克礼便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从胸衣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感冒药丸,就着樱花茶一口吞下,连声道:“好险!好险!幸好他走了,我还是得吃几颗药预防着。信全啊,你也是混迹商场的老手了,怎会让这样的传染病人上席呢?我侍候陈主任的时候,可是一点儿疏忽都没有的。”

“沙秘书,请原谅赵某失察。赵某今后一定向你学习,‘急领导之所急,忧领导之所忧’,把一切隐患消弭于无形中。”赵信全急忙佯装惶恐地答道。

沙克礼这时才放出几丝微笑来:“信全公子果然很会说话。咱们言归正传吧。我问你:你是如何看待黎天成的?”

“赵某有四句话来专门形容他—他清廉得像新生婴儿,他圆滑得像老鬼,他深沉得像高僧,他还能干得像共产党人……”

“能干得像共产党人一样?”沙克礼捏紧了茶杯,笑得阴森森的,“你这个形容很有意思。”

赵信全窥视着沙克礼表情的细微变化,徐徐道来:“有许多话,赵某闷在心底许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向沙秘书你当面说清楚了。黎天成的城府太深,我一直看不透他。他千方百计拿到盐厂公署的监管权,既然不是谋私自肥,那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维护党产不遭流失?现在,他已经在盐厂设立党分部了,那他还抓着盐厂大权不放干什么?除非他有更深更远的图谋……”

沙克礼听得很仔细,正欲深问,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韦定坤那不软不硬的声音终于传了进来:“请问省党部沙秘书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