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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天成定了定心神,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几份《新华日报》的手抄件就说明有共党分子了?说不定只是思想左倾的赤化分子呢。”

“赤化分子那也是危险分子!”王拓急声道,“书记长,我准备来一个守株待兔—我马上回去将这《新华日报》手抄件重新放回假山的孔洞里,然后埋伏起来,等着共党分子来取时再把他们一网打尽!请你帮我协调乡保安队或税警队来相助。”

黎天成听完,将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目光炯然直视着王拓:“可以。你这守株待兔之计确实不错。但王干事,你认真想过没有?假如你真的抓到了赤化分子,然后上报处置,会给我们盐厂党分部、忠县党部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书记长,我们只要抓住这几个共谍分子送到中央党部,果夫老部长、厉生部长他们一定会好好嘉奖我们的。”

“王君,你太天真了!如今在川东一带,巫山、云阳等县的党建工作基本没有起色,万县、涪陵等地的党建也是勉勉强强。在冯处长、厉生部长、果夫老部长的层层关怀之下,党内最高领导层将会对我县颁发‘全国党建示范基地’牌匾以示奖励。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双饱含妒意的眼睛正盯着我们哪!倘若在这紧要关头,忠县境内猝然爆发出‘共党分子地下活动猖獗’的流言,就不是为我们的党部工作增光添彩,而是抹黑涂脏了!那些居心不良之人会攻击我们‘防共不力、党建不实’的,到那时候,你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政绩,岂不是被他们‘一风吹’啦?”

“这……”王拓一时也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黎天成沉思了一下,徐徐而道:“依我的意见,这个事情最好是先放一放。你既然搜走了《新华日报》的手抄件,必定会让那些赤化分子有所忌惮的。他们只要生出忌惮之意,暂时就不敢乱动。等到井祖公祭大会开过了,‘全国党建示范基地’的牌扁下来了,咱们再对赤化分子积极应对,如何?”

王拓摸着后脑勺笑了:“书记长做事有章有法、知轻知重,王某今天受教了。”

黎天成肃颜而道:“这件事情你要绝对保密,千万不能让第三者知道,你我二人心中有数就行了。”

“是,是,是。”王拓满口答应着。

“王干事,我知道你办事积极,有心想做一番业绩出来。这样吧,我送你一桩功劳。”黎天成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几幅墨字标语递给他,“你瞧一瞧:这是近日邓春生组织乡保安队在涂井场上一些巷子里巡察到的。”

王拓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同文同种,黄种自强,东亚共荣,齐臻大同”“友邦不良、祸国殃民、与虎谋皮、追悔莫及”等字样。他不禁失声言道:“这分明是日谍分子散发的反动标语。”

“不错。咱们涂井乡真是有日谍分子渗入进来了。”黎天成点了一点他,“这些标语我是昨天下午才收到的。你稍后把它们给‘吊耳岩盐案’联合调查组送过去,让马处长和齐代表在第一时间知晓。而且,你也可以将此上报省党部、中央党部。这样,你一定会得到有关方面表扬的。”

王拓有些拿不定主意:“书记长,难道不能将这件事情缓一缓?等到井祖公祭大会开过后之再上报?”

“不能缓。”黎天成讲得很是郑重,“目前,抗日御寇是党国上下最大的任务。我们必须在反日除谍上积极有为。”

“好,我一定照办。”

黎天成又关切地说道:“近来对反日除谍的宣传工作要加强。需要多少经费,你尽管报预算表上来。”

“嗯。谢谢书记长。”王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重新坐了下来,“有几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向你汇报一下:这一次我到成都市省党部机关开会,沙克礼秘书专门找到了我,提起了赵信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