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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哥子,你这话我不爱听噻!”任东燕伸手一拦,“本姑娘一向是站在‘理’字这一边的:谁讲理,我就帮谁说话;谁不讲理,我就不待见他!你该给别人的,就该给齐!不然,你破坏了这码头的秩序,我可要罚你的误事费了!”

朱杏一脚把板凳踢飞了起来:“快!快!快!莫啰唆!”

货商只得摇头叹气,掏了钱出来给力夫们。

力夫们弯腰拱手地向任东燕千恩万谢:“多谢三帮主见义相助、替天行道!”

任东燕摆了摆手,毫不为意,下船而去。路边却忽地蹿出包四狗来,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三帮主有仁有义,实在是让人佩服!二帮主在那边请你过去休息哪。”

任东燕停了脚步,略略一顿,答道:“四狗,你代我转告二哥,他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东燕一向野惯了,他不必这样待我。”说罢,径自走了。

包四狗闻言,僵在原地答不上话来。

一旁的四海茶馆里,齐宏阳将这码头刚才发生的一幕全部看在了眼里。他暗暗思忖:想不到这个女袍哥倒颇有几分英爽之气!看来,她倒是我党可以争取的合适对象。

就在此时,一个衣着时尚的女郎拿着笔记本忽然站到了他面前:“齐代表,你好!我是忠县报的记者钟清莞,今天特地来采访你的。”

齐宏阳急忙站起了身:“幸会幸会,齐某敬承美意了。”

钟清莞脸上笑意灿然:“齐代表,我想采访你对‘吊耳岩盐案’的看法—传闻有部分证物将线索指向了日本特务?”

“钟记者,我们目前还在侦查之中,暂时给不了什么结论性看法。”

“那么,你觉得我们忠县涂井盐厂向前线供送军盐的效率究竟如何?”

“这个……无可奉告。”齐宏阳将双手一摊。

钟清莞继续追问道:“你是共产党驻忠县的临时盐务代表,你怎么看待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的关系?”

齐宏阳微微而笑:“这个问题太大了。钟记者,我只是专注于盐务的一个小小服务员。”

钟清莞没料到齐宏阳讲话行事竟是这般小心谨慎,便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之色。

齐宏阳的笑容显得很有亲和力:“钟记者,你不必一板一眼搞得这么严肃吧?其实,我很希望你能当我的向导,带我逛一逛这涂井场镇。”

钟清莞满脸泛笑:“好啊!我乐意为你效劳。”

轮船长鸣一声,在石宝镇码头靠了岸。黎天成、吴井然、田广培等拥陪着马望龙一步一步登上了石梯街。

今天的镇上没有赶集,满街安安静静的。两边传来了孩童们的嬉戏声,象棋落子的“啪啪”声,然后就是姑娘们坐在门口纳鞋垫时哼唱的小曲声。这种空明祥和的感觉,让马望龙、黎天成等一时以为自己走进了世外桃源。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街上骤然响起了一串“当当当”的铜钟警报声。人们慌慌张张躲进了屋里,紧紧关上了大门。

“敌机来了!请马处长和黎书记长赶快避一避!”田广培失声喊道。

马望龙微微一怔,却并未惊慌失措,而是转过头来看了黎天成一眼:“你怕不怕?”

黎天成的身形亦是岸然未动:“马处长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马望龙还是拉着他的手走进了房檐底下,抬眼望向了天空:云层中几条刺耳的尖啸划空远逝,四五架日机撒下一串串黑烟似恶鹰般掠过。他轻轻叹道:“真扫兴!在重庆天天听到这样的鬼哭狼号,我耳朵都长老茧了。”

吴井然献媚而笑:“马处长临危不乱,吴某佩服。”

马望龙摆了摆左手:“吴队长,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猜得出我是‘临危不乱’呢?自然,我也不是你,我也猜不出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临危不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