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运动的复兴(第4/11页)

直到今天,人们仍然无法清楚地解释中国劳动协会为什么被解散。据称,这一事件在当时引起了各个方面“极大的震惊”,因为朱学范本身是国民党员,并且一贯支持政府的劳工政策。[19]朱学范曾是青帮的成员和杜月笙的“门生”。20世纪20年代,朱还是上海邮局的一名普通职员。在朱进入邮局工作后不久,他开始与他的朋友、上海邮政工会的一位组织者陆京士一起工作。在成为杜月笙的“门生”后,朱的地位迅速上升,并在1928年被任命为国民党资助的上海市总工会的主席。

事实上,朱学范和国民党政府的关系至迟在1944年春已经产生了裂痕。当时,中国工人福利委员会在重庆成立。政府为新机构的董事会指派了一批官员、社会工作者、劳工领袖,朱学范并不在最初任命的委员之中。1945年5月1日,政府召开了工人福利委员会的成立会议,大约2000名工人举行了抗议示威,反对这一协会的成立。社会部约见了朱学范,并提醒他中国劳动协会必须服从社会部的指令。随后,政府要求朱在一封“悔过书”上签名,但被他拒绝了。[20]

这样一来,就突然出现了两个任务相同、都由政府资助的独立的劳工组织,这一结果显然是由于朱和中国劳动协会日益增长的独立性引起的。整件事背后的细节一直没有公开。但事后看来,朱学范似乎已经站到了他最初极力反对并试图压制的一种立场上。当朱听到工人们要求增加工资和更好的工作环境后,他开始更多地代表工人利益与政府交涉,而不是相反。当时的一个观察员认为,朱的这一转变是由国内外经济和政治的双重压力造成的。一方面,国际社会批评中国劳动协会是一个完全由政府控制的组织,并不能真正代表中国工人,这让他感到苦恼。[21]另一方面——这里或许有追求个人权力的因素——他自己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工人领袖,想在1943年后国民党统治区恶化的经济环境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22]

不管具体理由是什么,朱很快就开始以自由主义的立场公开谈论一些问题并且批评政府的做法。1945年8月初,他给重庆的《大美晚报》写了封慰问信,当时这份报纸因为批评国民党而暂时被禁。在1946年1月召开的政治协商会议上,[23]中国劳动协会拒绝和另外170个国民党右翼组织一起递交请愿,反对一项自由议题。尽管如此,许多人仍认为中国劳动协会是反对该自由议题的组织之一,中国劳动协会为此专门给重庆当地报纸写了一封公开信,申明自己并没有递交反对自由议题的请愿书。

最后,在会议闭幕当天,中国劳动协会公布了自己的一系列要求,包括:实现基本人权、成立联合政府、消除引发内战的根本原因、将土地还给农民、废除限制工人权利的规定并修改《工会法》、保证工人罢工和集体谈判的权利、依据生活成本指数确定最低工资、保障工人的基本生活。[24]

对工人的公开支持使中国劳动协会最终明确无疑地成了工人真正的代表。中国劳动协会曾是国民党的最长期支持者之一,该组织的转变清楚地预示了战后工人运动此后的进程。我们仍然不清楚朱学范背离国民党的具体原因。[25]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政府试图控制整个劳工运动的努力屡次被战后糟糕的经济所拖累。政府始终没能恢复它在日本入侵之前的10年对工人的控制力。

政府控制工人的其他努力

用全国总工会替换中国劳动协会只是政府在这一时期为控制工人采取的几种手段之一。对政府努力更全面的了解只会显示政府的失败有多么严重。

1947年年初,上海社会局修改了规定,允许超过100名工人的工厂组织自己的工会。这样的小工会被鼓励加入全行业工会。某个特定地区的不同行业的几个小工会组成的地区工会将被重组成工厂和行业工会。这么做的目的是破坏地区工会与工人之间的密切联系——由于这种密切联系,一家工厂的劳动纠纷往往会迅速“传播”到邻近的工厂。[26]1947年10月,在上海社会局的召集下,工会官员举行了一次会议,会议决定,要加快厂工会的建设,地区工会的重组将在今年年底前完成。[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