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阻击(第2/6页)

一支队伍要生,要活着出去;而另一支队伍却要灭你,让你死。结果可想而知,两支队伍,几十万人马在湘江遭遇了——双方你死我活地纠缠在一起,枪呀炮呀的交上了火,敌人还动用了飞机,一边扔炸弹,一边扫射。此时,一方以逸待劳,一方是疲惫之师;一方在暗处,一方在明处。红军的这一仗可以说打得相当被动。

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肩负着掩护主力部队转移的任务,硬是在湘江两岸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拼死钉在阵地上,力保后续部队过江。

赵大刀的队伍起初并没有参战,只负责断后。前面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地传来,他们只能在后面着急上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湘江。虽然没有亲自和敌人交火,但前方的枪炮声,还是让他们嗅到了战斗的气味,十三连全体官兵的整个神经顿时灵醒、亢奋起来。

几天后,终于轮到他们团过江了。

那是一天的傍晚,整个湘江通红一片,死骡马和人的尸体,以及一些辎重堆满了湘江。敌人的炮火依旧猛烈,炸弹落在水里,炸出的冲天水柱,遮天掩日。战士们迎着炮火,蹚着浮在江面上的人和牲畜的尸体,快速地冲过了湘江。

当夜,他们团又领受了新的任务——阻击敌人,掩护红军的大部队转移。十三连的具体任务是接管无名高地,坚守七天七夜,为大部队转移争取时间。在这之前,一军团的一个营的红军,已经在无名高地上坚守半月有余。

在夜色的掩护下,当赵大刀率领十三连的百来号人马冲上无名高地时,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原来这个营有着近三百名士兵,此时活着的还不到三十人,并且全都挂了彩,被炮火摧残得面目全非,互相搀扶着站在掩体里,流着泪迎接十三师的到来。

代理营长姓王,营长和教导员早已牺牲,就是代理营长也换了好几任。眼前的代理营长,其实只是个班长,营里的骨干早已经拼光了。王姓代理营长给他们敬了个礼,嘶哑着喉咙说:阵地还在,一寸也没有丢,以后就看你们的了。说完,带着几十个人踉跄着,在夜色的掩护下撤出了阵地。赵大刀还不知道,红军转移前兵强马壮的十万人,经过湘江一战,只剩下不足三万人马了。但此时,他清醒地意识到以后的七天七夜将是残酷、血腥的。眼前的阵地上,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红军的,也有敌人的。敌我双方在无名高地上纠缠了几十次,所有的红军战士都明白,时间对红军主力来说意味着什么。

五天五夜了,记不清敌人向无名高地发动多少次进攻了。敌人想冲破红军的阻击线,然后去围剿红军主力;而高地上的红军,誓死不让敌人逾越阵地,要为红军主力的转移争取更多的时间。

赵大刀靠在那棵焦煳的树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他醒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包围着他,整个无名高地都被这股血腥气笼罩了。他的神经又灵敏起来,跌跌撞撞地在阵地上走了一圈。阵地上仅剩下二十三人,其中还有几个重伤员,痛苦难耐地躺在战壕里,被雨水血水浸泡着,高高低低地呻唤着。还有两天两夜呢,看来十三连要与无名高地共存亡了。

秋雨在黎明时分小了些,赵大刀站在雨中,望着朦胧的阵地,和那二十几个活着的士兵,他的眼睛潮湿了。赵大刀自从参加了红军,生生死死无数回,还从来没有这么伤感过,但这场阻击战,让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悲壮——几十个活蹦乱跳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地在他眼前倒下了。

井冈山的革命正在星火燎原之时,赵大刀就带着二十几号人,盘踞在井冈山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座山头上。那会儿,他是名副其实靠大刀起家的。一把鬼头刀背在身上,刀把子上系着红绸,风起的时候,一飘一抖的。他的名字赵大刀就是那会儿叫响的。他以前叫什么,没有人能记得了,后来他也默认了赵大刀这个名字。再以后,他的名字又随他到了革命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