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斗南苑 ——北平陷落前二十九军的最后一拼

1937年7月28日,从长辛店通往卢沟桥方向的路上,二十九军二一九团在行军。这支部队的任务是反攻卢沟桥,夺回前一天失去的阵地。

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正是这支部队在卢沟桥的一声怒吼,打响了中国全面抗战的第一枪。谈到抗日战争,二一九团和卢沟桥的名字,都不应该被忘记。

二十九军的老兵马步先回忆,当时“到了晚上,大概走到桥西边二三里地时,旅长何基沣坐着吉普车来了,说:‘二一九团向后转。’他接到了上边来的命令,不上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时南苑已经丢了,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和第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都牺牲了,大势已去,所以就撤了”。

大势已去。

7月28日南苑之战,是平津抗战的转折点。这ー战,中国军队不但折了两员大将佟麟阁和赵登禹,而且南苑的失守,迫使二十九军当晚开始撤离北平。从此,北平和天津开始了八年的沦陷生涯。

而按照日军参战官兵的回忆,整个平津,打得最惨烈的,也正是南苑之战。连日军中著名的“勇将”,当时担任华北驻屯军第一大队大队长的一木清直(后曾担任日军登陆中途岛部队大佐指挥官,因为日军未能登上中途岛就遭到惨败,转而率一木支队增援瓜达尔卡纳尔岛,因为轻敌被美军歼灭,是死在美军手中的日军第一个旅团级高级军官)在第二年接受朝日新闻采访的时候,都不得不对二十九军在南苑的英勇奋战表示钦佩——“面对面地死战也不肯退却”,“中国兵甚至负伤几次依然冲上来拼杀”(朝日新闻《卢沟桥事件一周年座谈会》)。

当年读抗战史,曾经对七七事变前后二十九军的抗战有两个误解。第一,对7月29日二十九军忽然全部撤离北平,放弃大好古都感到不解。不明白为何打着打着忽然中国军队就撤了,当时日军不是还没有攻城吗?不免怀疑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是汉奸;第二,我曾一直以为卢沟桥在北京的北面——日军从北方来,自然战斗应该首先在北边展开喽。

直到后来有机会去卢沟桥旅游,才发现这个著名的地方其实是在北京的西南面。而看当时平津之战的作战图,更有一个发现——此战中日两军争夺最激烈的南苑、宛平、丰台等地,都是在北京的南面!

这个现象曾经让我感到奇怪。于是,询问一位在军校任教的朋友,他回答我说这一点也不错,当时双方的战斗,主要在北平的南方进行。这是因为,在长城抗战之后,日军势力已经明目张胆地进入冀北平西各地,并在冀东扶植了殷汝耕伪政权,北平东西北三方的交通都被日军控制。所以,当时驻扎在平津地区的二十九军部队,其实已经处于三面受敌,能够和后方联系的通道,只有南方一途。战斗集中于北平以南,正说明日军在发动攻势,试图全力切断第二十九军的退路,而其可以随意深入中国军队后方,又反证了两军战斗力的差别。

从战后的情况来看,七七事变的爆发,有一定的偶然性。当时日军并未做好全面侵华的准备,日军直到20日才做好全面占领平津的军事部署。但是,此事又有必然性,因为地处北平南方咽喉的卢沟桥和宛平县城,一直是日军窥伺的重点。日军多次挑衅,以图控制这个要点。

日军最终攻占宛平城,此时已经是7月29日,迫使宛平守军放弃阵地的原因,也是南苑的失守。

日军控制宛平,意味着切断北平守军最后一条自己控制的对外交通,此后,北平的中国军队无论补给还是调动,都必须在日军的刺刀下仰人鼻息。那样,宋哲元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只在北平部署象征性部队,主力南撤,其实是将北平、天津拱手让出。那他这个失去地盘的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也就当到头了。要么,依然在北平做“土皇帝”,条件自然是做日本人的傀儡。四面无路的二十九军那时即便想反抗也不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