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六十一、透过醉意寻找自己

成天提着半桶青稞酒,来到王青衣的房子里,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羊头,接着通信员又拿来几根血肠与半块牛肉,稀哩哗啦地放满了一桌子,接着把那个小桶的盖子拧开,拿来两个大碗,向碗里倒满酒。正个过程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忙着,王青衣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道:“我的大连长,今儿个不过年,也不逢节,你这是想干什么哪,哦,我想明白了,你这家伙不会是因为把刘可可骗到手来庆祝来了吧?你小子技术高呀,我事前连一点风声也没有探出来。”王青衣从床上爬起来,把那碗酒端起来,用鼻子嗅嗅,说:“味道不错,这些东西从那儿搞来的呀,连里今天好象没有杀羊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早上起来去卖了一只羊,刚杀了,今儿个我们俩个好好地喝几碗酒,好久不喝了,想得慌呀?”成天边说边从衣袋里摸出一把刀子,放到那只羊头上,轻轻地一片,那个羊头立即成了两半,他递给王青衣一块,说:“一人一半,我告诉你,这羊头可是我亲自煮的,煮羊头可是个技术活,光毛我就用了一上午才拔干净,你尝尝我的手艺。”

王青衣用小刀片开一片嫩肉,放到嘴里,嚼了一下,肉嫩得好象化在了口中,他连声赞叹:“好……好……”嘴里咕哝着,好象沉在那肉的香气中。成天顾自端起一碗酒,如同叹息似的,大口喝干。他喝得痛快淋漓,他一边吃一边喝酒的时候,半条腿一直跨在凳子上,如同一个地道的蒙古人似的。王青衣最爱看他喝酒时的样子了,他喝酒时,仿佛一下子成为了一个牧人,浑身都打开了,连毛孔里也透着种豪气,只是成天喝酒的时候不太多,既是有时候馋得不行了,也只是一个人小心地在房子里,悄然喝上一碗,但从来没有喝醉的时候。但象今天这样主动提出来喝酒,还是头一回,王青衣边嚼着肉,边看着他。他看出来成天肯定有话要说。既是只有这么一桶酒。酒就是一个人的表情呀,对于一个蒙古人尤其如此。

成天只顾喝着酒,王青衣则不管不顾地吃着那只羊头,吃羊头要有一定的技术,还有一定的规矩,比如吃羊眼,就要先吃左眼,还要把那只眼睛在盐里浸一下,然后才能吃。王青衣用小刀抠出那只羊眼,递给成天,说:“给你只眼睛,你小子福气够大的了,那个可可的味道如何?怎么样,上回她走时,我就知道你完了,没想到你这家伙速度可够快的了。哎,有意思,本来可能成为冤家的一对儿,往往就走到了一起,有意思,有意思,来,咱们干一杯。”

成天把嘴伏到王青衣递过来的那只眼睛上,一口吞了。然后用酒下饭,半天才咕哝着长叹一声。“我知道我躲不过她,可是我们真合适吗?”

“当然合适啦,你们太合适啦,不过也有点让人不可思议,一个现代得让人眩目,一个古典得如同一个古董,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却走到了一起,唉,伙计,你就信缘份吧?你发现没有,你们蒙古人把遇到野马当成一种吉祥的开始,那匹兰骑兵从你捕获后,给你带来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哪?”

“是吗?除了给我带来了可可,也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兰骑兵现在好象与我无关似的,它现在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发现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它的,它也会离开我的,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这样,你所想要的东西,可能最后却不是自己的,而那些似乎不可能的事,却开始发生了。”成天把酒碗端起来,使劲地与王青衣的酒碗相撞,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出一口气。他的眼睛里又充满了更多的伤感与沉重。

王青衣觉得从昨天开始,他的神情就有些不太对劲,仿佛一直在躲藏着什么似的,看到什么都有些恍惚不安。这种不安让王青衣感到了什么。他小心地给成天把酒满上。说:“你好象有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