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6页)

吴若云赶紧解释:“天旺挺好的,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那条腿也是替我被爹打瘸的,爹让我嫁给他,我愿意!”

“可他毕竟是个长工,穷鬼出身……爹总觉得对不起你啊!”

吴若云笑道:“长工怎么了?穷鬼出身怎么了?林家耀倒是有钱有势,留过洋的大少爷,可我不是没那个福分嘛!爹,天旺真的很好,比林家耀强!林家耀就是个伪君子,嘴上说得好,让我等着他,三年了,他人在哪儿?”

吴乾坤皱了皱眉头:“哎,你可不能这么说家耀,都是他那个叔叔,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活生生地把这桩姻缘拆散了。”

吴若云接着说道:“他叔叔再霸道,还能枪毙了他不成?说到底,他还是嫌弃我了……可是我要给海猫收尸,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口口声声地答应了我,说好了一辈子不会怨我,可到头来……我算看透了,有钱的男人靠不住!爹为我选的天旺,就是再好不过的如意郎君……”

“你真这么想爹就放心了,这些年春草儿也没给你生个兄弟,也许这就是爹的命。现在挺好,招了上门女婿,嘿嘿,爹就等着你生个男丁,给咱们吴家传宗接代了!”听了吴乾坤的话,吴若云假装娇羞。吴乾坤哈哈大笑:“时候差不多了,好多人来道喜,爹去应承应承。”

望着吴乾坤离去的背影,吴若云慢慢地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爹,没想到今天您能过来跟闺女说会儿话,这可能也是天意吧……爹,今夜我就要走了,今生咱们爷俩恐怕再也见不着了……我给您磕个头,谢谢您的养育之恩!”说着,吴若云磕了一个头,已经泪如泉涌。

这时,大红花轿来到了渔民街巷最前排的赵香月家门口,大橹娘隔着院子矮墙看过去,惊讶不已:“还真是八人抬的大轿呢,这个赵香月可占了咱家的大便宜了!”

站在大橹娘身后的赵大橹说:“娘,您咋说这话呢?”

“你说咋说话?要不是因为让你扮乐大夫,族长大老爷能给这么大的脸,出钱雇八抬大轿抬她?”大橹娘瞪了赵大橹一眼。

赵大橹留了个心眼,说:“族长大老爷可不是这么说的,族长大老爷说香月伺候过玉梅大小姐,他要当亲妹妹一样送香月出阁,是咱们家沾了香月的光!”大橹娘不服气归不服气,但在众人面前再也不敢肆意张狂了。

所谓秧歌,最初起源于南方插秧时,人们在水田里劳作而唱的插秧俚曲,后来这种俚曲传到北方的海阳来,又因为海阳有绵延二百三十多公里的海岸线,所以这种俚曲又被糅进了海上号子的诸多元素,这便形成了闻名遐迩的海阳大秧歌。海阳大秧歌能歌能舞,以歌为主,但最为隆重的歌舞之日,当是一年一度的祭海。如果再逢婚嫁喜事,那便最盛了。

为了借这个最盛的日子挣回面子,香月奶奶和赵老气一大清早就站在门外迎客。穷人的亲戚虽说不常走动,但听说族长大老爷出钱操办喜事,并且亲自出面主婚,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门内的梳妆镜前,赵洪胜派来的婆子们忙手忙脚地给赵香月梳妆打扮。都说人随衣裳马随鞍,穷人家的丫头穿上大红喜服,也显得富贵光鲜起来。婆子们啧啧称羡。赵香月听了,只在镜子里凄美地笑笑,一颗心早已麻木了。

吴若云的一颗心也早已麻木,但是麻木过后是紧张,一想起晚上逃走的事心里就不安,于是她只有催着槐花:“时辰到了没有?到了那就走吧!”

一旁伺候的两个婆子听到吴若云的话,立刻抻平了盖头:“新娘子盖盖头啰!一盖黄金万两,二盖吃穿不愁,三盖多子多福!”

吴家豪门有豪门的讲究,两个婆子用盖头在吴若云的头上抖了三抖,那大红的盖头才缓缓飘落。槐花和一个婆子搀扶着盖着红盖头的吴若云出门,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