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变 19(第2/2页)

我打了个冷战。

阴暗的光线下,我隐隐约约看见了那面军旗。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军旗前发誓的时候眼中的泪水。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军旗指引下正步通过检阅台嘶哑的口号声。

我还记得我的陈排倒在10000米武装越野场上拉枪栓逼我走的嘶吼。

我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苗连的一只掉进脸盆的假眼。

还有穿着军装的小影……

还有呢?生子他们……

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

我的整个思维过程,很乱,真的。

我什么都记得很乱。

天色全黑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

他站在基地旁边的小山上,看着远处的公路桥和群山出神。

桥上一会儿过去一辆车的灯光,一会儿过去一辆车的灯光。

群山都是黑色的,风中丛林枝叶瑟瑟。

我慢慢地走向他的身后。

我就站在他的旁边。

他也不看我一眼,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指着群山和公路桥:“看!妈拉个巴子的跟老山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我看着群山和公路桥,什么都没有说。他却一直在说,在说老山,在说往事,话从来没有这么多过。虽然他在控制自己,但是我还是能够发现他的声音中隐约的颤抖。我站在他的身边,戴着我的黑色贝雷帽,穿着我的迷彩服,戴着我的臂章,一直就那么听他说。

很多年以前,一个18岁的陆军上等兵和一个40多岁的陆军上校就那么肩并肩地站在一个小山上。上校在说自己的往事。上等兵默默地听着。

后来这个上等兵对那个上校说:“你哭了。”

上校就是不承认,一直说:“没有没有。”

上等兵就再也没有问过,因为,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