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家有恶犬(第3/3页)

但问题是,司马裒已经过继出去了呀,你说将来司马睿是把琅琊王位传给司马裒,把东海王位空出来好呢,还是俩儿子一人得一王爵为好?这根本就不成其为问题嘛。除非……司马睿更进一步,那在皇太子和藩王之间,司马裒倒确实需要争上一争了……

所以庾元规你都在想些什么?即便跟我一样,都有拥戴琅琊王继承晋室正统之心,终究现在长安还有正牌天子在,你就一点儿口风都不能露啊!再说了,琅琊王距离天子宝座还远得很呢,你就开始考虑他的继承人问题?未免想得太远了吧。

庾亮赶紧站起身来致歉:“是亮妄言,王公责备得是……王公思虑之深,亮不及也。”其实他想得只有比王导更深,只可惜过犹不及。

……

再说裴该送走了钱凤之后,翌日便拔营启程,直归徐州。他在路上就得着了消息,说陶德虽然走了大半年时间,但终于还是顺利回来了,不仅如此,还从北边儿“拐”了好几个人过来。

卢志父是何等样人,裴该并不清楚,暂时不会放在心上;但裴嶷父子的到来,却使他深感快慰,不禁归心似箭,只想一步就迈回淮阴,去跟自己这位远房叔父相见。

因为东西晋之交,说起闻喜裴氏子弟,他前世只对两个人有印象,一是死鬼老爹裴頠,还有一个便是这位裴嶷裴文冀。

所谓“五胡十六国”并非同时,为了方便记忆,可以如同“五代”那样捋出一条基本脉络来。首先建基的外族政权当然是胡汉(前赵),但胡汉最强盛时也不过河东、河南加陕西南部而已,第一个囊括大半个中原地区的,则是石赵。然而石赵根基不稳,倏起倏灭,代之而兴的是慕容燕,然后前秦,最后轮到拓跋鲜卑来大杀四方。

所以说,第一个比较稳固地控制住中原地区的外族政权,还得说是鲜卑慕容氏。别看前燕后来被王猛打得跟狗一样,那是因为建基既久,锐气已消,疲态尽显之故。倘若在慕容皝、慕容儁的全盛时期,你再让王猛打打看?

哦,作为王粉的裴该仍然认定王猛会赢,但大概就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愉快了吧。

《晋书》在慕容氏开辟之祖慕容廆的“载记”后面,如同石勒载记最后记述张宾一般,附上了两名汉人的传记——一个是高瞻,还有一个便是裴嶷。高瞻并不足论,裴嶷之与慕容廆,却如同张宾之与石勒一般,实为心腹股肱之臣,开基立业的良佐。

而且严格说起来,裴嶷不能算是汉奸,因为在他有生之年,鲜卑慕容氏并未树起叛晋的大旗,慕容廆一直到死,也只是东晋政权下的都督幽、平二州、东夷诸军事,车骑将军、平州牧、襄公而已,且并未深入中原腹地。裴嶷的行为算是“借师助剿”,虽说历来这么干的大多前门拒狼,后门迎虎,以沦落成汉奸为收场,但好歹人死得早,连慕容皝称燕王都没能见着哪。

而且裴嶷还曾一度奉命出使东晋,对司马睿说:“顾以皇居播迁,山陵幽辱,慕容龙骧将军(慕容廆)越在遐表,乃心王室,慷慨之诚,义感天地,方扫平中壤,奉迎皇舆,故遣使臣,万里表诚……”说明他还是希望能够靠着鲜卑慕容的兵马,为晋室平定中原的,没打算跟张宾似的,扶外族人做中国之主。

故此裴该对于这位堂叔父的印象并不坏,加上既然能够辅佐慕容廆,击败宇文氏、拮抗石赵,相信才能也一定不弱吧,今既南下,或可为自家之良佐。因此他急匆匆地便赶回淮阴,可是出城相迎的却只有卞壸、周铸等人而已。裴该便问卞望之:“家叔父何在?”

卞壸答道:“已然安排下住处,使君且入城歇息,然后可往拜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