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边堡(第3/3页)

组织既成,墨家在这里就算是扎下了根,任凭雨打风吹去,屹立不倒,除非屠灭——不管是游牧民首领还是赵国贵族,都不可能来这里行什么利天下之事,利益之下,民众并非傻瓜,明白自己该站在哪边。

甚至于新生一代的年轻游牧民,已经出现了一系列的激进行为,比如批判长辈娶后妈、娶嫂子弟妹这样的行为,并认为这是一种耻辱。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生活方式和经济基础的改变,已经没有这种习惯必须存在的基础。

在高柳,已经出现了一些墨家组织起来的、以游牧民女性为主的一个羊毛毡和毛呢的作坊社。

这种局面的出现,也正是当年适在泗上认为“要慢”的缘故。

墨家在泗上从周安王尚未即位的时候就开始经营,二十年时间,新的一批年轻人成长起来。

借助这二十年的安定,纵横捭阖,借助诸侯之间的矛盾,没有急着去争霸天下,而是利用手工业和矿业获取的利润,培养了大批的在墨家体系之下长大的年轻人,带着他们誓要摧毁旧世界的激情来到这里。

墨家不是为了当旧世界的天子,也不是为了封公侯,争霸天下是为了改变旧世界旧规矩,争霸天下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若不然放弃那些道义,投身秦楚,都可让天下定于一,也不需要走这条最难的路。

坐落北境的高柳,拥有的墨者数量,已经超过了当年商丘改组之时墨家的总人数。

于庶俘芈这样的年轻人而言,这里的气候、食物、环境都和泗上不同,但却有一种特别的熟悉和亲近——离开了泗上,他们是天下的异类,比之距离泗上更近、气候作物环境更像的曲阜,这里反而更有归属感。

这里隔着赵国、魏国、韩国、郑国、宋国,但却书写泗上的那种贱体字,使用泗上的计数符号,讨论的也是泗上学堂里讨论的天地宇宙,人们不会对利天下三个字充满嘲笑以为是疯子,更不会有贵族因为他们亲人死后服丧三日就鄙弃。

所以,当边堡的大门打开的时候,率先浮现在庶俘芈脑海中的一句话,便是“终于到家了”。

和家很像的地方,才会叫人觉得像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