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缘飞缘灭(第2/7页)

“这样啊。前些天少臣回来,看起来也瘦了不少。”

沈安若更加沉默,但静雅并未察觉,“少臣最近回家很频繁,大约真的有心要与爸和好。以前少卿就说,别看那爷俩整天闹,其实他们才是同路的。这样多好,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偏偏闹了那么多年。”

“是啊,爸应该很高兴。”

“当然,老爷子天天乐呵呵的,真是什么烦心事也不往心里去了呢。哎,如果少臣真的打算回家帮忙,那我们俩也可以整天见面了,多好啊。对了,你怎么最近都不跟少臣一起回来?连妈都说好久没见着你了。”

周末沈安若按惯例去做检查,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医生说:“情况挺好。对了,那些药,你没再吃吧。”

“怎么了?”

“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吗?四周了。”

“不可能!”沈安若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不会错。”年长的女医生有点不满地看着她,“你动作别那么激烈,注意点。”

“我一直没停过药,不是说……”沈安若喃喃地说,后背和额头噌噌地冒着冷汗。她的例假一向都不准,又一直在吃药,所以一点也没在意。

“那个毕竟不是避孕药,只是有那种副作用而已。再说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法,除非你们不做。”医生是熟人介绍,跟她也算熟了,说话很随意,“还有,你最近看起来内分泌紊乱加重,精神状态也不好,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看安若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医生放柔了声音,“你担心那些药对胎儿不好?那药是安全的。前阵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的吗?这是好事啊。”

“我觉得……没有准备好。”

“父母与孩子的缘分,有时也跟这世间男女的缘分一样,越强求越得不来,反而常在无意中开花结果。”医生以过来人的姿态劝她,“别想太多,没事的,现在年轻人就是太小心翼翼,其实喝了点酒什么的,都无大碍,生命哪有那么脆弱?虽然准备充分最好,但既然来了,就是与你们有缘,不妨顺其自然吧。”

“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吗?”

“唉,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坚持,也随便你,回家跟你丈夫商量商量。”大约见多了她这样不在状态的准妈妈,医生也无奈,直摇头,“不过如果你打算留着它,就小心一点。你太瘦了,体质和精神都不太好,这样很容易滑胎。”

沈安若恍恍惚惚去停车场,大脑白茫茫一片。已近冬天,阳光有点冷,但她还是觉得太强烈,刺得她晕眩。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全身无力,连手都有点抖。安若趴在方向盘上等着晕眩感过去,感到有人在敲车窗。原来是尽职的保安,见她抬头开窗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女士,您不要紧吧?”他神色带着几分怜悯地离开后,沈安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泪。医院这种地方,生离死别天天上演,眼泪比新鲜的空气更廉价,谁也见怪不怪。

她的泪水少,从记事起,哭的次数用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看书看电影,再虐的情节也不哭。但如今,她觉得生活如此可笑,好像真的有冥冥神迹,每天用手指随意操纵着,轻率地一指,那个角落便会上演恶俗的肥皂剧情节。这一次,恰好落到她身上。

安若决定去做手术。她已经那么恐婴,而这个胎儿来得太意外,药物、酒精、抑郁、狂躁、嫉妒、愤怒、恐惧……与它联系在一起的没有一个美好的字眼,她不确定结合了这些元素而到来的孩子能够健康与幸福,她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让这个意外事件的意外后果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好了,这样的后果她独自便能承担,不需要让更多人知道,也就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安若去医院的时候,连贺秋雁都没告诉。医院要求必须家属陪同,她干脆请了一位看护陪她,外地人,在本市没有亲友。沈安若坐在候诊室外,全身都在微微地抖。她经历过许多的等待,但没有一次等待令她像今天这样紧张与不安,连手心都在冒汗,指甲掐进手心里,生生地痛,觉得这样仿佛可以得到些许的力量。终于喊到她的号,沈安若猛地站起来,突然就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被看护及时地扶住才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