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希腊人、萨拉森人和法兰克人的军事力量(第4/4页)

查理曼的家族在10世纪初叶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他的王国分裂成很多独立和敌对的城邦,帝王的头衔被野心最大的首领僭用,国王的下属全都效法他们叛乱的行为。整个社会一片混乱,陷入无政府状态,每个行省的贵族拒绝服从君主并压迫臣属,对于同侪和邻邦进行永不休止的斗争。这种私人之间的战争摧毁了政府的架构,也煽动起民众的尚武精神。在现代的欧洲政治体系中,具有优势武力的只有5或6位强大的统治者,至少事实如此,作战行动被控制在遥远的边界,且听从几位人士的命令,他们尽毕生之力从事战争艺术的研究和实行。这个国家和社区的其余人员,在战争之中还能享受和平的安宁,唯一感觉到的变化是国家税赋的增加或减少。

在10世纪和11世纪的混乱局势下,每个农夫都是士兵,每个村庄都是堡垒,每处森林或山谷都是谋杀和抢劫的地点,每个城堡的领主都被迫扮演君主和武士的角色。家族的安全、对领土的维护以及受到伤害后的报复,全部取决于自己的勇气和策略,就像规模更大的征服者,一心想要采取攻击行动,宁愿放弃守势作战所具有的利益。亲冒战阵的危险和不得不下的决定,更能强化心灵和肉体的力量,也正是这种精神的感召使他们拒绝抛弃盟友和饶恕敌人,不愿在官员的保护和照顾之下安然憩睡,并骄傲否定法律所赋予他们的权利。在封建流行和社会混乱的时代,农耕和技艺所使用的工具转变成杀人的武器。民间和教区那些爱好和平的行业,不是全面受到禁止就是性质遭到败坏。主教也把他的法冠换成头盔,与其说是职责使然,不如说是时代的迫切要求。[121]

法兰克人带着自负的神情,深知自己喜爱自由和武力。希腊人提到时,难免会感到惊异和畏惧。君士坦丁皇帝说道:

法兰克人的胆识和英勇已到达孟浪和鲁莽的程度,大无畏的精神表现在藐视危险和死亡上。在进入战场和接近战斗时,他们赶向战场的第一线,奋不顾身地正面冲向敌人,根本不考虑双方的兵力数量。他们靠着血亲和友情所结成的阵列极为坚固,为了救援至爱的战友激起拼死苦战的行动,要是报仇雪恨更不在话下。在他们的眼里,撤退就是极其可耻的败逃,败逃是永难洗刷的羞辱。[122]

上天赋予一个民族如此崇高和无畏的精神,要不是这些优点被许多重大的缺失所抵消,一定可以保证获得战无不克的胜利。法兰克人建立的海权已经没落,只得让希腊人和萨拉森人拥有海洋,让他们达成骚扰和供应无缺的目标。在骑士制度还未兴起的时代,法兰克人在骑兵部队服役不仅动作生疏而且缺乏技巧,在面临危险的紧急情况,他们的武士明了自己在这方面的训练不足,宁愿选择下马步战。法兰克人对长矛和投射武器的运用不够纯熟,就他们惯用的武器而言,无论是刀剑的长度、铠甲的重量还是盾牌的面积,对他们都是负担和累赘。瘦弱的希腊人讽刺他们,称他们喝酒毫无节制。法兰克人有独立不受羁縻的气质,要是首领的土地已经超过了契约和服务所订的期限而他还想继续保有,他们就会抛弃首领的旗帜。无论在任何方面,对于勇气不足而讲究计谋的敌人,法兰克人都会用坦率的心胸,不在乎对方所设计的圈套。他们也接受贿赂,因为只要是蛮族都会被收买。他们在夜间也会被奇袭,在于他们忽略采取预防措施,使得双方的营地过于接近,或是没有设置警戒的步哨。夏季战役带来的劳累会耗尽他们的精力和耐性,要是不能供应丰富的酒类和食物满足他们暴饮贪吃的欲望,就会陷入绝望的境地。

法兰克人的一般性格表现出民族和地域的不同变化,我把它归于历史的偶发事件而非气候和水土的影响,但是这些状况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客,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奥托大帝的一位使臣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里宣称:撒克逊人的争执用剑胜于用笔,他们宁可选择无可避免的死亡,也不情愿毫无尊严可言地转过身来背对敌人。这就是法兰西贵族的光荣,在他们那简陋的住所里,战争和掠夺是唯一的乐趣,也是一生之中仅有的职业。他们喜欢用装模作样的态度,去嘲笑意大利人的宫殿、盛宴和文雅的生活方式。就希腊人的看法,古代的伦巴第人崇尚自由和武德,竟然会产生意大利人这些堕落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