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尤里安的施政作为及其治国的风格(363 A.D.)(第2/2页)

随着帝国版图的扩大,繁重的军事和民治工作倍增,锻炼着尤里安的才能。但他常以演说家和法官的身份出现,这在现代欧洲的君主看来是不可思议之事。早期有几位恺撒热心精研以理服人的艺术,他们的继承人在军事上无知,却偏偏充满亚洲那种讲究排场的自傲,把这些重要的统治术忘得干干净净。身为君王却对自己惧怕的士兵,不惜自贬身份向他们高谈阔论,而对看不起的元老院却始终保持疏远的沉默。君士坦提乌斯尽力避开元老院的会议,但就尤里安看来,这正是他大谈共和制的原则,充分显露一位雄辩家才能的最佳场所。他像在学校演练雄辩术般,轮番试验多种方式的赞颂、批评和告诫话语。他的朋友利巴尼乌斯说,尤里安对荷马有深入研究,他不仅学会且能模仿墨涅拉俄斯言简意赅的风格、涅斯托耳滔滔不绝的气派,以及尤利西斯悲愤有力的雄辩。[34]法官的职能与君王的身份并不相称,尤里安把它当作一种职责和个人的乐趣来行使。尽管他信赖禁卫军统领的诚实和能力,还是常常亲自坐在他们身边提出自己的判断。他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可以揭穿和击败极力掩盖事实真相、曲解法律含义的公诉人所使用的肮脏伎俩。他有时忘记自己处于极为特殊的地位,提出一些考虑不周或不合时宜的问题。当他不同意法官、公诉人和其委托人的看法而坚持己见时,放大的声音和激动的身体流露出内心的强烈情绪。然而,因他清楚自己的脾气,促使他鼓励甚至请求友人和大臣对他的话提出反驳。而每当他们对他一时情绪冲动的表现,大胆提出异议时,在场人员都能看出他们的君主表现出羞愧与感激之情。尤里安的法令以公正原则为基础,君王的法庭最容易出现两种危险倾向,就是讲求表面的同情和平等,他都极力加以避免。他判定案件的是非,从不考虑当事人的处境,虽然极愿意帮助穷人,但如果有钱有势对手的控诉完全合理时,穷人也会被判罪。他特别注意分清法官和立法者的界线,[35]尽管他曾考虑要对罗马的法律进行改革,但在判案时,完全依据法律条文明确和严格的含义,此一原则是行政官员所必须执行,广大臣民所必须遵守的。

如果皇帝被剥去紫袍,光着身子被抛到广大的人群中去,必然立即沉入社会的底层,绝无出头的希望。但是尤里安的德行和能力,就某些方面看来,和他幸运的出身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论他选择何种谋生之道,靠着他无畏的胆略、灵巧的机智以及强烈的进取精神,他都应当能得到他所从事职业的最高荣誉,因而即使尤里安在一个国家中生而为普通平民,也有可能使自己上升到大臣或将领的地位。如果可厌而难以捉摸的权力转移使他的希望落空,或者他明智地拒绝那条通往伟大的道路,那么,他把现有的才能用于勤奋学习,所获得的幸福生活和不朽名声绝非任何一位帝王所能想象。要是用非常仔细甚或挑剔的眼光描述尤里安,总感到他似乎还缺乏某种特质,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整体形象。他的才智不如恺撒那样崇高而伟大,他没有具备奥古斯都无比周详的审慎,图拉真的美德比他更为稳定和自然,马可的哲学比他更为简朴和单纯。然而,尤里安在逆境中表现得极为坚定,在顺境中又是那么谦和。从亚历山大·塞维鲁去世以后,整整过了120年,罗马人才又看到一位以履行职责为乐趣,不辞辛劳减轻臣民的痛苦,振奋臣民的精神,始终要把权威和才能、幸福和美德联系起来的皇帝。无论是政坛上的党派或宗教方面的教派,虽然对背教的尤里安不无感叹,但都认为他在和平时期及战争时期,已经表现出超人的才智,对他的国家充满爱心,身为君王能与统治世界的帝国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