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叛国罪审判(第3/9页)

这次对决表演由法官的到来拉开帷幕。三名陪审员,也被称作“非专业法官”(加上一位替补人员),还有两位专业法官(加上一位替补人员)由首席法官格奥尔格·奈德哈德引领着走入法庭。20奈德哈德秃顶,留着尖尖的灰白色山羊胡子,头戴高高的软呢礼帽,身穿黑色大衣,面无表情。他是巴伐利亚司法部门一位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后来希特勒大权在握论功行赏时,对他委以重任。人民法庭的有关记录显示,这位法官对左翼人士苛刻,对右翼人士宽容。例如,奈德哈德曾经为阿科·瓦利伯爵(1919年从背后行刺库尔特·艾斯纳)的判刑减刑。他根据宽松的“要塞监狱逮捕”的有关规定,将阿科·瓦利伯爵从死刑减至终身监禁。奈德哈德认为,减刑是正当的,因为这位谋杀犯有着“对人民、对祖国炽热的爱”。21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也是因为“巴伐利亚人民对于阿科·瓦利伯爵日益憎恶”。奈德哈德表示,政治谋杀犯并不是真正的谋杀犯,尤其是当受害者在民意测评中表现得很差时(艾斯纳在不久前的选举中支持率不足3%)。希特勒很幸运,奈德哈德也是1922年裁定他提前假释的那位法官(“太难了!”22)。当年希特勒残酷殴打巴伐利亚州联盟者领导奥托·巴勒斯蒂特,因违反治安条例,被判入狱三个月。后来只服刑一个月就被奈德哈德假释出狱了。希特勒和他的律师洛伦兹·罗德知道他们在法官那里很有优势。尽管也有其他法官出席审判,然而头戴传统大法官高帽、身穿法袍的奈德哈德才是掌控局面的人(在审判结束之前,很多人都说希特勒是掌控局面的人)。

起诉过程中原告方有备而来,对希特勒以及其九位同谋展开了一场激烈攻势。当巴伐利亚州副检察官汉斯·埃哈德手握39页的文件,起身代表政府进行陈述时,希特勒和很多其他人一样,大吃一惊。汉斯·埃哈德曾经与希特勒在监狱里交谈了五个小时,并且没有带速记员。埃哈德根据对大量参与者及目击者的采访及口供情况,小心谨慎地再现了暴动事件的整个过程。在接下来的90分钟里,埃哈德带领法庭回顾了1923年11月8日、9日两天令人痛苦的暴动过程。他为现场听众一一讲述导致政变及其拙劣执行过程的各种会晤与对抗场面,解析了堆积如山的证词和当事人的回忆情况,使那些计划得很不周密的往事重新生动地呈现在人们面前。希特勒拔枪射向啤酒馆天花板,宣告新政府成立;扣押人质,袭击军事机构;从两家印刷厂盗用数十亿马克。最后他采用孤注一掷的“宣传进军”行动,组织队伍通过慕尼黑市中心到达音乐厅广场,并在那里血淋淋地结束了一切。“最后,”埃哈德平静地说道,“巴伐利亚州警察坚守岗位,不得不动用武器。”

接下来,就是埃哈德陈述的中心要点——对希特勒审判的评论。尽管情况错综复杂,参与人数众多,这位检察官说,那次暴动从本质上讲是一个人造成的。埃哈德断定,“希特勒是整个事件的灵魂人物”。

从表面上看,埃哈德的陈述是在谴责。然而他的陈述却为希特勒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演讲提供了最为理想的铺垫。希特勒不仅仅犯有叛国罪,不仅仅玩弄过恶毒的政治把戏,不仅仅妄称自己有权掌管德国,他还成了灵魂人物,是整个纳粹事业的精神支柱、核心中枢与思想文化上的主心骨。尽管克里贝尔、韦伯和其他人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就事态发展而言,希特勒的确没有浪得虚名。即使是极力鼓吹自己的鲁登道夫也无法成为这一事业的灵魂,而希特勒却是。作为一名政治家,希特勒一直不断试图使自己远离其他纯粹的政客,将自己的任务更多看作是精神层面而非物质层面的。他觉得自己与拿破仑、腓特烈大帝以及圣徒般的理查德·瓦格纳更加亲近。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正合心意的极高赞词,无可超越。希特勒的整个政治奋斗目标直到当时(以及不远的将来,这一点我们将会看到)就是使自己成为不可动摇的万物中心,德国未来的X因素。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能够比在公开的法庭里,在全世界新闻界面前被称为这场对决表演的灵魂人物更加光彩的呢?希特勒肯定是欣喜若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