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13页)

领头的学生高兴地点头说:“我来介绍。”他指指自己说道:“我最大,快十九岁了,姓景,叫景一清,他们都叫我老景。”

“他叫小景。”年纪最小的叫喊着,把邻近的人都惹笑了。

景一清不理睬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重庆大学学生,电机系一年级。他姓霍……”

“‘和尚’,光头和尚!”还是年纪最小的插嘴,又把大家逗得发笑。

“他是市立一中的学生,叫霍以常。大家叫他‘和尚’。”

说着,景一清也笑了。被叫作和尚的那个学生嘟着嘴不讲话,像在赌气。

“还有他,市一中的,刚满十四岁,我们的小弟弟,叫小宁。”

“我是老宁!”

一阵哈哈,小宁的名字还没听清楚,就被笑声打断了。

“那个同志,”景一清指着昏迷不醒的人,压低声音,在余新江耳边说:“他叫高邦晋,是个新闻记者……”

“你莫要告诉别个。”小宁赶快补充着:“他在车上还说过,到了新的地方,不准乱说案情。”

“你们并没有说案情呀!”余新江笑着说:“我也介绍一下。”接着,他就把自己和丁长发的名字告诉了他们。

“他也是光头,”小宁端详着坐在旁边咬着烟斗笑的丁长发,叫道:“他不叫丁长发,头发一点都不长,他叫光头和尚!”

“小宁!”景一清瞪着眼睛干涉他。

丁长发不想参与谈笑,衔着空烟斗走开了。三个学生就更紧地把余新江围在当中。

“你在这里关了好久?”

“一年多。”

“呀,一年多!”

“那,你们都是老政治犯。”霍以常表示敬仰地说。

“我哪能算老?”余新江笑了一下:“关了十年八年的多得很。”

“哎呀呀!我从被捕到今天,刚刚一个星期,就像过了一辈子那样长。”小宁伸了伸舌头,不觉摸了一下脑袋,又嘻嘻笑起来,“十年?十年是个啥味道?”他圆圆的脸颊红润光泽,越发显得稚气。

“最近被捕的人多吗?”国民党拒绝在和谈协议上签字以后,国民党统治区政治局势的迅速恶化,使余新江不能不担心地下党的安全。他问道:“你们都参加了学生运动?”

余新江还没有说完,满脸惊诧的小宁就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了我们的案情?”

“人家当然猜得出来。”霍以常肯定地说。

一个特务从牢门外走过,两个学生都未注意,只有小宁对着牢门坐,看到了一眼,他立刻习惯地念道:坏特务,特务坏,尽是人民的大祸害……

余新江忙用目光制止了他,摇摇头说:“不要唱,这样做没有好处。”

小宁诧异地停住嘴,愣着眼,不讲话了。

“我们在二处牢房,天天都用啦啦词骂特务。”霍以常辩护着,他也不理解余新江为什么不让他们喊唱。

“老高同志也和我们一起唱,”景一清解释道:“大家都唱,特务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是哇!”小宁这才说道:“上黑名单我也要唱:”蒋总统,李总统,国民党尽是大粪桶!‘抓进来,我还要唱:“耗子过街,打、打、打,背时政府,垮、垮、垮!’”

“这里和二处的牢房不同,不要随便喊闹。”余新江很喜欢这些学生的直率和天真。他想尽可能了解他们,然后再引导他们参加斗争。

“对,我们缺乏监狱斗争经验。”景一清同意余新江的话。

“我们是四·二一以后才进来的嘛!解放军渡江以后,国民党到处抓人。那天,沙坪坝去了一万多匪兵,大炮,坦克一齐出动。水也停了,电也停了,还用电台广播,说要清查共产党!”

“最近还在抓人!”霍以常放低声音说:“我们学校也遭了查封,校长和我们都关在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