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4页)

身为少宰的张邦昌如此德行,宋朝其他大臣的胆识又能高到哪里去?方才所议定的精神战法,看来是十拿九稳胜券在握。宗望对自己所具备的军事家兼政治家的才能十分满意,在神态上便自然而然地更加不怒自威。见到张邦昌仓皇下跪,他就下意识地用手掌猛拍了一下条案,喝令其先自将罪状供来。张邦昌早已魂不附体,只知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哪里还支吾得出其他言语。

宗望烦了,便转而一指赵构,命令他来回答问话。

赵构则比张邦昌镇定得多。他认为金人生气很正常,因为他在听说了宋军袭营的消息后,他本人就非常恼火。现在双方正在进行和谈,朝廷却偷偷摸摸地在背后下手,这不简直太岂有此理了嘛!

但他觉得金人把火发在他和张邦昌身上没有道理。这事又不是我们两个干的,你吹胡子瞪眼地呵斥我们干什么。对于张邦昌那副丑态百出之状,他亦觉鄙夷和好笑,以为实在是很不至于。堂堂大宋亲王的身份,使得赵构从未担心过金人会胆敢要他的脑袋,他自然也就不会产生出似张邦昌那样严重的恐惧心理。因此,听了宗望的喝问,他相当坦然地回答,本王奉旨出使议和,一切行为均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不知有何罪状。

“你这厮倒会装蒜。”宗望冷笑道,“既云休战议和,却又出兵偷袭,这是不是违约毁盟,背信弃义?”

“大帅所言不谬,违背誓约错在我朝,但此事与我和张少宰无干。”

“与你们无干?嘿嘿,怎么会与你们无干?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代表宋朝来议和的全权特使。本帅与你们说话,就等于是在与你们的朝廷说话。这个责任,你二人推卸得掉吗?”

“这个责任本王没想推卸。不过我与张少宰到底是身在贵营,对朝中的兴兵缘由一无所知,大帅只管责问我等,于事何补?”

“你真能狡辩。”宗望面孔一板,又猛拍了一下桌面,“那你们两个来我大营有何用?你们宋朝妄生事端,本帅不问你们问谁?”

“问朝廷,问我宋朝的朝廷!”赵构非但没有现出怯意,反而也提高了嗓门,“出了这样的事,本王也窝火得紧。就算大帅不问,本王也要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出尔反尔破坏和谈!”

张邦昌见状,心脏骤然缩紧,暗忖这康王真个是不知进退,现在你我命悬一线,是与金人硬顶的时候吗?他正叫苦不迭地准备着迎接宗望的雷霆震怒,宗望的面色反而在稍稍一怔,又意味深长地端详了赵构片刻后,渐渐地缓和下来:“唔,你这话说得却也在理。只要讲理便好,万事无理不立,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嘛。张少宰还跪在那里做什么,站起来说话吧。”

张邦昌听了这话,偷偷举目瞅了宗望一眼,意识到暂时是不至于有性命之虞了,赶紧口称“遵命”,努力支撑着几乎虚脱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本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宗望将上身往椅背上一仰,慢条斯理地说,“既然袭营之事与你二人无涉,本帅不怪你们。但你二人既为和谈计议使,总不能对此事袖手于侧作壁上观吧?”

“那是那是,”张邦昌连忙附和,“大帅需要我等做什么,尽管吩咐。”

“本帅要你们设法挽回此事的影响,使我们重归和谈之路。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宋朝做下的事,得宋朝自己兜着。二位在这件事上,应当是责无旁贷吧?”

“当然,此乃我等的分内之事。”赵构点头道。

张邦昌亦连声应承:“是是是,责无旁贷,责无旁贷!”

“那好,你们就说说看,此事应当如何了断?”

如何了断?张邦昌的思维立时高速运转起来。他希望能拿出一个令宗望满意的答复,以加重自身的安全砝码。怎样才能使宗望满意?毫无疑问,那得要朝廷做到对金军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最起码,也得保证宋军今后不再采取军事行动。如何能使朝廷做到这一点?张邦昌脑筋一转,马上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