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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义大哥的这个临终请求,龚定国是无法不承诺的。

有句名言叫作性格决定命运,确是一点不假。龚定国是个极重义气的人,老妪丧子之后心神俱损,孤苦伶仃,龚定国断无弃其而去之理。带着老妪去投梁山泊,行动上又极为不便,况且老妪也受不住艰苦的跋涉颠簸。龚定国投奔梁山泊的计划不得不搁置下来,乃至于时过境迁,终成泡影。此后,龚定国的人生之路步入了另外一条轨道,倒也不失为轰轰烈烈一场。这是后话,且按下不表。

这一日龚定国又去砍柴打猎,以作冬贮之需,在山溪边偶然看到了迷路昏厥的楚红。龚定国见她身带重伤,命悬一线,在尚不知其身份来历的情况下,果断地先将其背回了家来,让老妪帮助救治,才有了这一场奇异的重逢。

楚红与龚定国先后听对方讲述了各自的遭遇,皆拍案称奇感叹不已,亦皆为这意外的重逢感到非常高兴。楚红深切地感激龚定国的两次救命之恩,龚定国忙自谦道,这还是你楚红姑娘命大,吉人自有天佑也。

老妪在旁听了这些来龙去脉,啧啧称奇道,你二人这番离合遭际,正像是说书人编的故事,恁地凑巧。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你二人都是有福之人。我这穷老婆子不知前世修了何德,才修得二位福星降临寒舍呢。说得二人都笑起来。

楚红虑着回山寨归队,问此地离梁山泊有多远。龚定国道远倒不远,据说也就是百十里地,但是道路不畅。楚红道,这不妨事,我走过的险峻之路多了,再崎岖的路我也走得。我将息个一半日就返回山寨,烦婆婆为我备点干粮在途中吃。龚大哥和婆婆的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老妪忙道使不得,姑娘伤势沉重,神亏气虚,眼下莫说是翻山越岭,百里跋涉,便是离床下地,若无人搀扶,恐怕都是下不得的。楚红笑道,婆婆太心疼孩儿了,其实孩儿是栉风沐雨、摔打惯了的人,痛也受得,苦也吃得,没有那么娇贵。说着便要移身下地,走动走动让老妪看看。

但是身上只稍一用力,楚红便心中一凉,相信老妪之言不谬了。

原来楚红身上,除左臂的箭伤外,还有在厮杀中负的若干处伤。更严重的则是摔伤。她从百丈悬崖坠下,虽设法自救保全了性命,骨折筋裂却是避免不了的,其中最重的两处骨折都在腿部。她能够在大山里奔波数日,完全是依靠高度紧张的精神和顽强毅力的支撑。这种精神力量只能起暂时作用,一旦松懈下来,就再也顶不上去了。

楚红这一动,不仅牵动全身的伤处,引起了一阵剧痛,而且察觉到被摔伤的右腿一点都不听使唤。她不知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是否会就此残了,心头惶恐,脸上不禁渗出一层细汗。

老妪见状安慰她道,姑娘莫忧,你这伤势虽重,治得及时尚可复原,不会落下毛病。我们山里人,都略通些疗治跌打损伤之术,我已为你敷用了活血化瘀药膏,肿痛不日内可渐消。但因你摔伤后活动过甚,断骨处多有错位,如若接不好,以后的麻烦就大了,须请专门的正骨郎中来接方可。我让你定国大哥这就出去寻请郎中。婆婆这个住处,独门独户,偏僻安静,绝少有人打扰。你只管安心养伤。待你的身子骨活动自如了,再提动身之事不迟。

楚红面对如此现状,知道心急也无用,只能依了老妪之言,耐下性子且留在了这农舍里养伤。

幸而龚定国寻得了一个高明的乡间郎中,将楚红的断骨接得十分周正,楚红痊愈后活动如初,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龚定国付给了那郎中一张新猎得的珍贵豹皮作为报酬。

接骨以后,在老妪的悉心照料下,楚红的身体和精力都恢复得较快,刀箭创伤亦渐次愈合。只是那骨头的再生弥合,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得到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像楚红这样严重的骨折,欲使它完全长好,没有六七个月的静养是不行的。若现在急于活动导致再度伤折,必然会落下终生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