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美的外部结构(第3/6页)

然而,这些一望无垠的荒野地区并非从来没有人类存在的痕迹;几个世纪以来,一些小部落漫步于森林的树荫之下或是横穿整个大草原。从圣劳伦斯河口到密西西比河的三角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这些原始人具备的相似之处足以证明他们拥有同样的起源。但他们也不同于所有已知的种族。[23]他们既不像欧洲人那么白,也不像大部分亚洲人那么黄,更不像黑人那样黑。他们的皮肤是红色的,他们的头发长而有光泽,他们的嘴唇很薄,他们的颧骨非常突出。美国原始部落所使用的语言彼此之间虽在词汇上有所不同,但所有语言遵从同样的语法规则。这些规则与现在决定人类语言结构的规则在几个方面有所不同。

美洲人的语言似乎源于新的组合,这表明它的一部分发明者拥有当今的印第安人无法比及的智慧。

这些民族的社会状况在很多方面也与旧大陆有所不同,可以这么说,他们一直在他们的荒野之中自由繁衍,没有接触更文明的种族。因此,他们之间没有那些关于善与恶的不确定的、不合逻辑的概念,他们也没有像那些再次堕入野蛮状态的文明国家那样因无知和粗野而腐败堕落。印第安人除了自身之外别无他物。他的道德、他的恶习、他的偏见都是他自己的产物;他仅凭他的本性独立成长于荒野之中。

在文明的国家中,平民之所以粗俗,不仅因为他们的无知和贫穷,而且因为他们常常与那些文明和富裕的人接触。

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幸与软弱,并在日常生活中将它们和某些同胞的幸运与权势进行对比,这同时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恐惧;他们的这种自卑感和依赖感,既激怒了他们,又羞辱了他们。这种内心状态反映在他们的道德观念和语言中,他们既傲慢又卑屈。

这一事实通过观察可被轻易证明。生活在贵族主义国家中的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粗俗,生活在奢华城市中的人比生活在乡村中的人更粗俗。[24]在这些有钱有势的人聚集的地方,软弱和贫穷之人仿佛感觉自己由于身份低下而备受压迫;由于发现自己毫无重获平等的希望,他们对自己完全丧失希望,从而弃人性尊严而不顾。

这种因身份对比而带来的不幸结果不存在于野蛮人的生活之中;这些印第安人,都是无知而贫穷的,也是平等而自由的。[25]

当欧洲人抵达北美的时候,那里的土著居民仍不知道财富的价值,并对文明人从那里获得的物质福利显得漠不关心。然而,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粗野之气;相反,他们的行为举止体现出一种习惯性的谦让和一种贵族式风度。

当印第安人处于和平状态之时,他们温和宽大而热情好客;当他们处于战争状态之时,他们残忍无情甚至可以超过人类的残暴性极限。印第安人能够冒着饿死的危险搭救一名在半夜敲门求救的陌生人,但他们也能用自己的双手撕碎囚犯们颤抖的四肢。那些最有名的古代共和国从未表现出比隐藏在新大陆的原始森林中的土著人更令人钦佩的坚定勇气、更高傲的精神以及对独立的永不妥协的爱。[26]当欧洲人在北美海岸登陆的时候,并没有给印第安人留下太大的印象;欧洲人的出现既没有让他们感到忌妒也没有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能对这些人持有什么样的见解呢?印第安人知道如何无欲无求地生活,如何毫无怨言地生活,如何载歌而死。[27]此外,就像伟大的人类家族中的其他成员那样,这些野蛮人相信存在更加美好的世界,他们以不同的名字称呼创造宇宙的上帝并崇拜他。他们对伟大的智慧真理的理解是简单而极具哲学深意的。

然而,无论我们正在描述的这个民族的性情是多么原始,毋庸置疑的是,他们在这方面优于另一个位于相同区域的民族——一个在所有方面都更文明、更先进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