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说:一个全能型宰相(第4/5页)

这下麻烦大了。弟弟贪赃枉法,以权谋私,身为宰相的哥哥自然逃不了干系。

就在张嘉贞忧心忡忡的时候,张说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告诉张嘉贞,你也不用太着急,事情反正已经这样了,而今之计,你最好先不要上朝,而是换上素服在家里待罪,让皇上觉得你诚心悔过,也许事情还有转机,结果也不至于太坏。

尽管张嘉贞明知道张说这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可人在倒霉的时候,脑袋往往也不太清楚。彷徨无措的张嘉贞想来想去,觉得张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于是就听从了他的劝告,此后一连几天都没去上朝,而是躲在家里闭门思过,专心忏悔。

张嘉贞没有想到,他这么做,其实是在自我毁灭。

道理很简单,如果他上朝,还能当面向玄宗表明清白,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君臣面对面把事情说开了,或许玄宗还会网开一面,饶他这一回;可现在他躲着不上朝,其结果并不会让玄宗觉得他是在悔过,而只会让人觉得:他这是做贼心虚,所以没脸见人。

这一年二月十三日,一道贬谪令就递到了张嘉贞手上——他被罢免了宰相之职,贬为幽州(今北京)刺史。

直到这一刻,张嘉贞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张说那老狐狸算计了。

可事已至此,无由挽回,张嘉贞只有怀着满腔悔恨打点行囊,黯然离开朝廷。

短短十几天后,张说就顺理成章地顶了张嘉贞的缺,荣升中书令,成了首席宰相。张嘉贞气得咬牙切齿,逢人便说:“中书令的名额有两个,他张说何必非得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言下之意是双方大可以平分秋色,相安无事,不一定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可这显然是失败以后才会有的言论。在他没下台之前,就算张说想和他平起平坐,他张嘉贞肯干吗?

当然不肯。

所以说,人在台上和台下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其实,为官的道理大致跟挤公交类似。还没挤上去的时候会拼命嚷嚷,说上面还有位子,大伙再挤一挤。可一挤上去,就会冲后面的人吹胡子瞪眼,大骂别人眼睛瞎了,明明没位子了还挤,甚至恨不得踹下面的人两脚。

张嘉贞前后不同的心态,大抵如此。

张说与张嘉贞的二虎相争,就这样以张嘉贞的落败告终。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时隔一年多之后,二张之间又当面发生了一次摩擦。准确地说,是上演了一幕小小的闹剧。

张嘉贞罢相的第二年,又被玄宗征召回朝,就任户部尚书。玄宗为了化解他和张说的矛盾,特意命中书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尽管张说很不情愿,可天子之命又不能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出面作陪。两人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现场气氛十分尴尬。勉强喝过几杯之后,张嘉贞突然借着酒劲发飙,冲到张说的面前破口大骂,甚至挽起袖子准备揍他,还好被源乾曜和王晙等人死死拦住,才没出什么大事。

堂堂宰相因权力之争而结仇,到最后甚至搞到当众打架,委实有辱斯文。满朝文武听说之后,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此时的大唐百官们并不知道,张说和张嘉贞的矛盾斗争其实只是一个引子,在未来的帝国政坛上,宰相之间的纷争还将一次又一次地频繁上演。换言之,以张说复相,张嘉贞罢相为标志,开元初期那种宰相班子同心同德的良性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对玄宗而言,让张说取代张嘉贞,并不是他的决策失误,而恰恰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张嘉贞虽说是一个挺能干的大臣,在地方上颇有善政,入相后也以“断决敏速,善于敷奏”著称,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事务型宰相,已经远远不能满足时代的需要,更不能满足玄宗对宰相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