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生活在过去的埃贡(第4/5页)

不,我并不害怕她们,不是因为这个。但是每当我看见那些追逐女人的年轻人,我宁可向后退,我姐姐的男朋友不断,她甚至把他们带回家过夜。她不知羞耻,但这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她和我一样孤独。我宁可等待。

我是有朋友的,我的同志们就是我的朋友。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们团结一致,互相支持,无论谁需要帮助,我们都会全力以赴,不怕惹麻烦。

两年前,我从家里搬出来住,我向父亲一位朋友的遗孀租了一个房间。她有一大套房子,独自生活。她还照料我,给我准备早餐、洗衣服。事实上,我在她那里得到很好的照顾,比在家里还好。她还喜欢谈论过去的事。她在战前就认识我父亲。我想她丈夫也是医生。从她那里,我了解到父亲年轻时的情形:他长得什么样,他是如何认识母亲的,以及他在战时的一些工作细节。她还告诉我,父亲在犯人中的名声也很好,他不是那种刽子手,也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虐待狂。这些封号也太简单化了。甚至有人说,他还帮助一些犯人逃跑,可这也许只是谣传。

我的女房东有一个女儿,比我大一点儿。她住在另一个城市,每个月回来一次,看望她母亲。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你必须保证不提姓名。我不是那种浪荡公子,可她每次回家都与我睡觉。她径直走进我的房间,躺在我的床上,干脆得很。我以前从未干过这种事。她母亲知道,但什么也不说。也许她希望我娶她女儿。我思前想后,但我害怕她是个放荡女郎。她是不是也和其他男人这样?我问自己。她如此不知羞耻,我不得不佩服她。她无拘无束,总是开怀大笑,兴高采烈。当我告诉她我的烦恼时,她只是笑。真奇怪,我的烦恼就不那么让人受不了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新的精英。我确信时代将会改变,过去的某些方面必将重返。情况将会有所不同,但也不是目前这样。人们没有信条和领袖就不能生活,至少从长远看不能。新的领袖将是完全不同的。目标不是战争,也不是毁灭他人,而是无须用战争来保有的权力。生存绝不预示着他人的死亡,最高统治权应通过积极的征服来获得,而不应建立在暴力的基础之上。如今,要动员群众已非轻而易举之事。人们不那么轻信盲从了。对这样的人来说,他们只有在面对可以调动其反抗意识的敌人时,才能被鼓动起来,和平运动就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已做过认真研究。事实证明德国人仍然可以被动员起来,只要有适当的敌人。

我的朋友和我——我们大多是医生——已经做好准备。我们有时间。不像我们的父辈,我们不会让哪个老糊涂利用我们。作为医生,我们对于任何政治变革都责无旁贷。这个民族,作为一个活的实体,是需要医生的。如果必要,他们也可以杀人,但不是杀人取乐,而是出于必要。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正如一个医生可以通过摘除阑尾而拯救病人的生命,他也可以通过去割除肿瘤而挽救一个政治机体。生命的灭绝也可以构成他人生存的基础。这里涉及到个人信仰。我父亲在这方面可以作为一个典范。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能想象你现在对我有什么看法。但我是个诚实的人,不想假装。这点很重要。我父亲杀了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也许他杀了有数百个犯人,这使他的良心受到谴责。他用人做实验,他没有帮助病人,他没有想办法降低集中营的死亡率。但不应忘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他深深的信仰,而不是嗜杀成性。他不是一个堕落者,而是一个政治动物,无意间发现自己站错了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大概会作为一个颇受人敬重的教授而退休,而不是战后躲在一个搞研究的实验室里,当一名药剂师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