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分道扬镳的雷纳和布丽吉特(第2/5页)

雷纳:听你说话,好像你从来也没有因此烦恼过。

布丽吉特:没有,因为我为父亲感到自豪。他有勇气投身于一场运动,只因为这场运动预示了更美好的前景。我始终为他辩护,因为我理解他。我在学校为他辩护,反对满嘴谎言的老师;他们一夜之间摇身变成了反法西斯主义者;反对所谓的朋友,他们一门心思想和著名纳粹分子的女儿上床;也反对其他一些人,他们只想恢复旧日景象,以为我是他们的盟友。我知道过去是怎么回事,你用不着教训我。但我也知道,父亲在三十年代投身纳粹时,完全是出于热情,相信自己的行动是正确的。责备他或责备我,都不能使你变成你所不是的人。

雷纳:住嘴吧!你这番长篇大论让我恶心。你说的他相信他的行动正确是什么意思,他出于某种信念?他难道看不出他们的企图?他为什么不在打、砸、抢之夜以后及早抽身?至少,他为什么不能参加七二○团体?你想知道父亲是什么吗?懦夫!可耻的懦夫!软骨头!一个领养老金的傀儡!他的敌人不是俄国人、法国人或英国人。他的敌人是德国人,自己国土上的德国人。他为什么恨我到死,原因就在这里,因为我同他想借助他那个党消灭的那些德国人一样。他恨我,是因为我能够说“不”。他恨我,是因为我不像他那样怕得要死。父亲始终相信,战争和党将会创建一类新型德国人,或至少德国人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但他是老派德国人,而我希望这一类人快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丽吉特:你和他一样怕得要死,只不过你怕的是另一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们俩有多么相像——同样的狂热,只是处在对立的阵营。你们不容变通的正义感毫无人性可言。想想你自己在谈论政敌时说了一些什么吧。我常常想,父亲那时显然也是如此。或许你们相互间的对立,不过是一种偶然。我想我与你们完全不同。我努力去理解别人,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行事,他们为什么成为现在这种人。而你们想要生活在一个非此即彼的世界上,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说,你和父亲之间有什么区别。

雷纳:只有我的狂热,而不是你的软弱或者所谓的理解,才能够阻止法西斯主义卷土重来。是的,我在同德国的过去作战。我期待着那一天,第三帝国的最后一名幸存者也咽了气。我盼望他们早日灭绝。或许到那时,我们才有机会建立新德国。

布丽吉特:你在做梦。什么也不会改变。要是今天你在台上,你会把其他人通通绞死。你的集中营将人满为患,不亚于往日的集中营。你和你的朋友骗不了我。两百年来,我们家的男人都是军人。但在你之前,他们至少都是真正的男子汉。父亲即使从狱中归来,也仍然堂堂正正,虽然弱不禁风,但还是保有了尊严。你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类非凡的新人。你们左翼除了刁难父亲,还有什么好做。想想你是怎样装饰自己房间的。可笑!后来,颈链上挂着“大卫之星”。再后来,肩上搭着巴勒斯坦披巾。你们还要弄些什么装扮出来?还用我再说下去吗?瞧瞧你自己。

雷纳:我一直在努力,要成为一类德国新人,而不是父亲那样的人。这有什么错?但他不想帮助我。他翻来覆去地啰唆军人的职责。他关心的只有责任和义务。不管什么政府,一旦上台,他就效忠。但人还有不服从的责任,又怎么办呢?这对他毫无意义。只有一次,他快要死了,才说了几句真话。他告诉我,那时,他和同僚私下议论,只有赢得战争,才能推翻希特勒,他们真诚地希望在战后建立一个民主社会。是战后!多么天真而又疯狂!他真地以为可以打赢战争。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