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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的。”他说,她当场买了两只,他谢了她。“不要谢。”看到他这么饿,她心痛死了,很后悔没有把那些钻石拿出来,至少,拿出一颗换成钱,他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可是,只要她还是党的一员,那些钻石就会好好地躺在石墙缝里。那天,当她和乔伊一同离开的时候,她几乎想去取出它们,然后永远地和挣扎奋斗说声再见,可是,她还是觉得时机未到。

第二天早上他们醒来时,他拥紧了她,她心里涌上一阵忧伤,她知道,是说告别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很忠诚。”他轻轻地把她前额的头发往后拂去,“这也是我爱你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不结婚,然后带上我一起去呢?我知道,他们那里不需要钢琴家,可是我有力气,那里一定有我可以干的事儿的。”

“你是外国人。”她说。

“可我不是来自于剥削阶级啊,你知道的。”

“不,”她说,“不是因为你个人,而是所有和外国有关的,政治、文化、学问。”

“学问?”他挑了挑眉毛。

“他们欢迎医生和工程师的来访,只要他们持有支持的态度,但是,这些来访者也待不久,几乎一个都留不下来。而且,他们反对党员和外国人结婚。”她夸张了一点,其实,和外国人结婚是允许的,可是,这样一来,几乎意味着所有的大门都向她关上了,那么,进一步向前也就更难了。

“你是说,我不可能和你一起在那里生活?”

“那样对你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对你吧,”他顶了一句,她心里黯然,“那样会引起对你的怀疑吧。”

“是这样的。”她郁闷地说。

“那这算是怎样的一种体制啊?”他愤愤然地叫了起来:“因为是不同的人,就该被排斥吗?”

“这是现实,”她在竭力维护,“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看看日本人都对我们做了什么吧。”

“可美国人没有做那样的事啊!”

“但是,美国人也没有对我们伸出援手,还有英国人和法国人,都在袖手旁观,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成为日本人的口中肉。”

他改变了策略:“宋,你自己也是受西方教育的,如果我在那里不安全的话,那你怎么会安全呢?”

“你说的有道理。”她表示同意,可是,她的让步并没有给他带来安慰。

她走了以后,他迅速地消沉了下去,她给他留了一些钱,但他还是每天只吃黄家烧的那顿饭。四月,在一次面试中,他又遇到了尤金.希尔曼,他说起自己很缺钱,于是,尤金就带他去见一个姓鲍的中国人。这位鲍先生想找个美国人,帮他做点事,但这事儿和音乐无关。

“我经营着一份报纸。”鲍先生喝了一口茶,解释道。他是在自己家里见了他们两人,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公寓。“是《上海每日时报》,你听说过吗?”

“当然。”托马斯和尤金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暗暗惊诧,这份报纸他们当然知道,里面的招聘广告是他们一直跟踪的。

“我需要招一位发行人。”鲍先生轻轻说道,可这句话把托马斯惊得瞪大了眼睛,“不要害怕,不需要任何经验,只需要用一下你的名字。有了一位美国发行人,我们就可以继续印下去了,他们就不会来骚扰了。我会付给你工钱的,你明白了吗?”

是的,托马斯很明白。他还知道,很多家报社被炸,员工遭到杀害,报纸就像磁铁,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对不起,朋友,这个工作我做不了,太危险了。”

“可是有工资啊!”尤金叫了起来。

“代价太高了。”托马斯想起了在西雅图时,别人对他的告诫:谁不服,谁就死翘翘。所以,你就弹你的琴,什么也别管。“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