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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可以向这个德国人开口了:“先生,我觉得你这样说,不像个绅士啊。”

“可我是对的。”德国人傲慢地说。

“行了,”英国人忍不住也介入进来,“我必须请你闭嘴了,在这个问题上,我站在你的一边,格林先生。”这位先生对着托马斯点了点头,托马斯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就是这位先生把邀请函塞到他的手里的。这位先生又转向德国人说:“你的话毫无根据,这里是我的家,还是希望你停止这类言论了。”

“可是我相信你对犹太人一无所知。”德国人说道。

“这你就不对了,”英国人说着举起了他的手杖,指了指远处的一位先生,“那是和我有二十多年交情的老朋友,维克多.沙逊先生。他是我们尊贵的来宾,也是上海滩上非常活跃的人物。”这位一头银发的绅士又转向了托马斯:“正如我的这位朋友,格林先生。”

“事实上,”托马斯沮丧地说,“我在公共租界可不受欢迎啊,我甚至不能站在餐厅或酒店的门口说话。”

英国人的神情十分忧伤:“啊,那是你们美国的规定,可不是我们的。”

“忘记犹太人吧,别谈论他们了,”德国人说道,“他们很猥琐,和我们不是一种人。”他夸张地作势画了一个圈,把托马斯也包括进去了,“我们都是绅士。”

“你把我搞错了吧?”托马斯不为所动,“你说他们很猥琐?”他直视德国人的眼睛,“那么,我和他们完全一样。”

那天晚上,孔祥熙乘坐的轮船靠上了外滩,他从欧洲回来了。林鸣听到消息后,前往市中心为他洗尘。他打算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听他说说他的欧洲之行。

一见面,孔祥熙憔悴的面色让他吃了一惊,照理说,乘坐海轮应该还算舒适,孔公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令他深感意外。“孔公,怎么了?你得病了吗?哪儿受伤了吗?”

“是的,我受伤了,但是,我伤到的是我的骄傲和我的希望,”老先生缓缓说道,“而不是我的身体啊。走,我们去喝点什么吧。”

“正合我意。”他们说着,走到了马路上,林鸣伸手招了一辆黄包车。车夫拉着他们,悠闲地沿着爱多亚路前行。转入敏体尼荫路[22]后,孔祥熙让车夫离开大道走小路,他喜欢幽静的小巷。在一条小巷的深处,他们进了一家隐蔽的小酒吧,坐下后,他们要了一瓶昂贵的雅邑白兰地,又要了一壶铁观音。

孔祥熙剪开一支雪茄,点上了。“这次出行很不尽如人意啊,这次的计划,最初是苏联起的头,希望我能配合。可是,等我到了莫斯科以后,他们又改变主意了。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继续我的行程,到了柏林。你知道,我是希望能说服希特勒来帮助我们啊。”

“然后呢?”林鸣问道。

“他们不肯。”

“我知道了,”林鸣的心沉了下去,“这真是坏消息啊。”

“是的,”孔祥熙说着,吐了长长一口烟,“可是,这还不是我唯一的担心啊。更让我担心的是德国犹太人的处境。他们把犹太人的地和财产都没收了,我在那里的犹太朋友失去了他们的银行。而他们还要制定一系列的法令来对付犹太人。”

“那你的朋友都还好吗?”

“你是说施瓦兹和申戈尔德吗?我始终找不到他们,他们的家都被封了。我向上帝祈祷,愿他们平安。小林,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了,这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国际性犯罪,中国应该站出来反对这种做法。”

“可别的国家都没有这样做。”

“那我们就更应该去做了。”

“你为什么说‘我们’?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爸爸的原因,所以和你有关系。我们要让他知道,有必要向蒋介石施压,让他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