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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霜冻期一过,他的石匠们就开始垒地基。凯瑞丝来到大教堂的北侧,从中殿外墙和北交叉甬道外墙所形成的角度向洞内俯瞰。洞深得令人晕眩。底部已经铺满了整齐的石料,切成方形的石头由薄薄的灰浆砌就,垒成了笔直的垂线。由于旧地基不适用,新塔楼是建在自身完全独立的新地基上的。它将在教堂现有的围墙外升起,因此就不必破坏埃尔弗里克所拆除的旧塔楼上层的高处部分。只是在完工后,梅尔辛才会拆掉埃尔弗里克在十字通道上方的临时屋顶。这是典型的梅尔辛式设计:简单又彻底地对地基这一单一问题的出色解决。

如同在医院一样,在这个复活节星期一,也没有建筑匠在工作,但是她看到洞内有动静,这才意识到在地基上有人在走动。过了一会儿,她认出来那是梅尔辛。她走到石匠们使用的一架由绳子和木棍做成的不结实得吓人的软梯,摇摇晃晃地爬了下去。

她很高兴来到了洞底。梅尔辛笑容满面地扶她下了梯子。“你脸色有点苍白。”他说。

“到下边来可真够长的。你这儿进展得怎么样了?”

“挺好。要干很多年呢。”

“为什么?医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可是都完工了。”

“有两个原因。越往高处砌,能在上面干活的石匠就越少了。眼下我有十二个人打基础。可升得越高,就越窄了,就没地方容下这么多人了。另一个原因是灰浆要长时间才能定型。我们得用一个冬天等它干硬,然后上面才经得住这么大的重量。”

她根本没怎么听。她端详着他的脸,想起了他们在副院长宅第里在晨祷和诵诗之间做爱的情况:第一道曙光从敞开的窗户射进来,落在他们赤裸的身体上,如同为他们赐福。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是啊,医院就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了。”

“到圣灵降临节你们就能搬进去了。”

“我真高兴。虽说我们因瘟疫而有些延缓:死的人还是少了。”

“感谢上帝,”他热烈地说,“或许就要结束了。”

她凄凉地摇摇头。“先前我们就曾以为它过去了,还记得吗?大概是去年这会儿吧。后来又变本加厉地回来了。”

“上天不容啊。”

她用手掌摸了摸他的面颊,触着他那尖硬的胡子。“至少你是平安的。”

他看上去有些不快。“医院一完工,我们就能开展羊毛交易了。”

“我希望,你想得对,生意很快就要有起色了。”

“要是还没生意,我们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

“别这么说。”她吻了他的面颊。

“我们应该按照我们还要活下去的设想来行动。”他激动地说,仿佛她惹他心烦了,“但实情是我们也不知道。”

“咱们别想最坏的了。”她用双臂搂住他的腰,拥抱了他,把她的乳房贴着他瘦削的身体,感到他坚硬的骨骼抵着她渴求的肉体。

他粗暴地推开了她。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几乎摔倒了。“别这样!”他叫道。

她惊愕的程度犹如被扇了一记耳光。“这是怎么回事?”

“别碰我!”

“我只是……”

“就是别这么做!你在九个月之前就结束了咱们的关系。我说过是最后一次了,我说话当真。”

她想不通他的气愤。“可我只是抱了抱你。”

“哼,那也不要。我不是你的情人。你没有权利这样。”

“我没权利碰你吗?”

“没有!”

“我觉得我不需要什么批准。”

“你当然知道。你不让别人碰你的。”

“你不是别人。你不是生人。”但在她这样说的时候,她明知道,她错了,而他是对的。是她拒绝了他,但她并没有接受其结果。同从奥特罕比来的哈里的相遇燃起了她的欲火,她来找梅尔辛想发泄一下。她告诉自己说,她触摸他只是表达深情厚谊,但这是自欺欺人。她待他的态度犹如他还是她的人,犹如有钱又有闲的贵妇放下一本书又拿起来一样轻易。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不给他触摸她的权利,如今只因为一个肌肉饱满的扶犁青年吻了她,她就想恢复这一特权,当然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