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第3/12页)

“我已经为两座带尖顶、像大教堂一样的桥画好了图,”梅尔辛说,“应该是很漂亮的。”

“给我看看。”

他们离开了河边,爬坡上去,穿过镇子,前往修道院。在一层就像湿柴冒出的烟似的低云笼罩下,大教堂滴着雨水。梅尔辛渴望着再看到他的草图——他已经有一星期左右没有上过阁楼了——并且给埃德蒙解释清楚。他对于水流冲毁旧桥的情景和如何保护新桥不致遭到同样的命运,已经想过许多。

他领着埃德蒙穿过北廊,爬上螺旋形楼梯。他脚下的湿鞋在磨损的石阶上直打滑。埃德蒙精神十足地拖着他那条萎缩的腿跟在他身后。

石匠的楼厢里点着好几盏灯。起初梅尔辛还挺高兴,因为这样,他们就能更清楚地看他的图了。随后他看见埃尔弗里克正在描图地面上工作。

他登时就感到气馁了。他同师傅之间的敌对情绪,和原先一样大。埃尔弗里克没法阻止镇上的人雇用梅尔辛,便继续阻挠梅尔辛加入木匠行会的申请——使梅尔辛处于不正常的地位:既不合法又被接受。埃尔弗里克的态度既不讲道理又居心叵测。

埃尔弗里克待在这儿会给梅尔辛同埃德蒙的谈话煞风景。梅尔辛嘱咐自己别太敏感。为什么不会是埃尔弗里克给弄得不自在呢?

他为埃德蒙开着门,然后两人一起走过房间来到描图地面。这时他大吃一惊。

埃尔弗里克正俯身在描图地面上,用一只圆规在一层新灰泥上画着圈。他已经在地面上又涂了一层,把梅尔辛的图完全抹掉了。

梅尔辛难以置信地问:“你这是干吗?”

埃尔弗里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接着画他的图。

“他把我的图都抹掉了,”梅尔辛对埃德蒙说。

“你怎么解释,我说?”埃德蒙质问道。

埃尔弗里克没法不理睬他的岳父。“没什么可解释的,”他说,“描图地面隔一段时间就得更新一次。”

“可是你遮住了重要的设计!”

“是吗?副院长没吩咐这小子画什么图,而且这小子也没要求准许他用这描图地面。”

埃德蒙从来都是沾火就着,而埃尔弗里克的冷漠傲慢已经深深地激怒了他。“别装糊涂,”他说,“我要梅尔辛为新桥准备的设计图。”

“很抱歉,但是只有副院长才有权这么做。”

“混蛋,公会可是出钱的。”

“是贷款,要还的。”

“可依旧给了我们在设计上的发言权。”

“是吗?你得去跟副院长谈这个了。不过,我认为他不会对你挑个没经验的学徒工做设计人感到满意的。”

梅尔辛在看着埃尔弗里克在新涂层中正画着的图。“我猜想这就是你的桥梁设计图吧。”他说。

“戈德温副院长吩咐我来造桥。”埃尔弗里克说。

埃德蒙吃了一惊。“没有问我们一声?”

埃尔弗里克愤愤地说:“那又有什么——你难道不想让你自己的女婿揽这活儿吗?”

“圆拱,”梅尔辛说着,还在琢磨埃尔弗里克的图样,“还有狭窄的通道。你打算建多少桥墩?”

埃尔弗里克本不情愿回答,但埃德蒙正瞪着他等他说话。“七个。”他说。

“木桥才只有五个桥墩!”梅尔辛说,“为什么桥墩这么粗,而通道这么窄?”

“要承受石铺路面的重量。”

“你用不着粗桥墩来承重的。看看这座大教堂——它的立柱支撑着屋顶的全部重量,可它们都很细长,空间很宽。”

埃尔弗里克冷笑一声。“没人会赶着大车走过教堂的屋顶的。”

“这是实情,可是——”梅尔辛不说下去了。落在大教堂宽阔的屋顶上的雨水可能比一辆装载石头的牛车还要重,可他为什么要给埃尔弗里克解释这些呢?教育一个不称职的建筑匠师可不是他的责任。埃尔弗里克的设计是拙劣的,但梅尔辛并不想帮他改进,他想要以自己的设计取而代之,所以他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