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区公会盛宴的第二天是星期一。早餐时,博纳文图拉·卡罗利宣布了他那惊人的决定。

当凯瑞丝在她父亲餐厅的橡木桌旁落座时,她感到不大舒服,稍许有些头痛和恶心。她吃了一小盘热腾腾的牛奶面包,想暖暖胃。她想起自己很喜欢昨天宴会上的葡萄酒,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这难道就是男人和男孩们在自夸酒量有多么好时所嘲笑的宿醉吗?

父亲和博纳文图拉吃着冷羊肉,彼得拉妮拉姑妈则讲着故事。“我十五岁那年,和夏陵伯爵的侄儿订了婚,”她说,“人们都说这门亲事很般配:他父亲是个中等的骑士,我父亲是个富裕的羊毛商。接着在苏格兰的劳登山战役中,伯爵和他唯一的儿子都战死了。我的未婚夫罗兰继承了爵位,并且取消了婚约。他现在仍是伯爵。如果我在那场战役前就嫁了罗兰,现在我就是夏陵的伯爵夫人了。”她说着,将烤面包片浸入了淡啤酒中。

“也许那不是上帝的意愿。”博纳文图拉说道。他丢了一块骨头给“小不点儿”,那狗立刻扑了过去,就好像有一个星期没进食似的。接着博纳文图拉就对父亲说道:“我的朋友,在咱们谈今天的生意之前,有件事情我要先告诉你一下。”

凯瑞丝听他的语气,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父亲想必也有同样的直觉,他说:“听上去不大妙啊。”

“这几年我的买卖不断地在萎缩,”博纳文图拉继续说道,“每年我的家族卖出的布料都在减少,每年我从英格兰买的羊毛也在减少。”

“生意总是这样,”埃德蒙说道,“时而涨时而跌,没人知道为什么。”

“但是现在你们的国王又插了一杠子。”

的确如此。爱德华三世看中了羊毛业的滚滚利润,认为羊毛商该为国王多作些贡献。他增加了一项新税,每个羊毛袋收一镑。一袋羊毛的标准重量为三百六十四磅,大约能卖四镑;因此新税相当于羊毛价值的四分之一,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博纳文图拉继续说道:“更糟糕的是,这样一来,从英格兰出口羊毛就变得非常困难了,我不得不掏大笔的钱来行贿。”

“禁止羊毛出口的禁令很快就会取消的,”埃德蒙说,“伦敦羊毛公司的商人正在和国王的官员谈判……”

“但愿如此,”博纳文图拉说,“不过,在这种形势下,我的家族认为我已经没有必要参加这个国家同一地区的两个不同的羊毛集市了。”

“说得对!”埃德蒙说,“那就来这里,忘掉夏陵集市吧。”

夏陵镇距王桥有两天的路程,和王桥面积差不多,尽管没有大教堂和修道院,却是郡守的城堡和郡法庭所在地。那里每年一度都要举办和王桥竞争的羊毛集市。

“这里恐怕已经没法满足我的需求了。你看,王桥羊毛集市像是在不断衰落。越来越多的卖主都到夏陵去了。那里的集市羊毛品种更多,质量也更好。”

凯瑞丝十分惊愕。这对她父亲来说将是灾难性的打击。她插嘴说:“卖主为什么选择夏陵呢?”

博纳文图拉耸了耸肩。“那里的商业公会把集市办得红红火火。在那里进城门不用排队;批发商能租到帐篷和货亭;那里还有个羊毛交易大厅,哪怕下这么大的雨,所有的人还都能做买卖……”

“这些我们也都能做到。”凯瑞丝说。

她父亲哼了一声。“要是能做到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呢,爸爸?”

“夏陵是个独立的自治市镇,有国王颁发的特许证。商业公会有权为羊毛商的利益办事。王桥则属于修道院……”

彼得拉妮拉插话了:“看在上帝荣耀的分上。”

“毫无疑问,”埃德蒙说,“但是没有修道院的许可,我们的教区公会什么事也办不成——修道院的副院长们又都是些谨小慎微、因循守旧的人,我弟弟也不例外。结果就是大部分改善设施的计划都被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