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13页)

“误会了。”徐铁英立刻辩白,“我再不懂规矩也知道任何部门都不能把央行的账拿走。”

方步亭:“那就是担心共产党会从我这里把账拿走!”

徐铁英:“不得不防。我来北平以前不知道,到北平以后之所以二十四小时派人守着崔中石的家和他本人,就是这个原因。央行的账就是党国的账,党部派我来,我在北平一天,就有责任不让共产党拿走一页账目!”

方步亭:“那徐局长就不必担心了,崔中石的账谢襄理都清点了,一页不缺。”

方步亭的声音总是不大不小,风吹得便听着吃力,徐铁英只好又双臂交叉趴到桌上靠近他:“问一句话,方行长请不要多心。您这间办公室,这些账,都有谁能进来,有谁能看到?”

方步亭:“我,还有谢襄理,偶尔孟韦也能进来。我们三个人你担心哪一个会把账拿给共产党?”

后院竹林中,谢培东眼中有些凄然:“孝钰,其实你也明白,木兰说的都是借口。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现在担负的任务也不允许常跟她在一起。别人或许认为我有私心,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参加学运,怕她会出危险……可现实情况是党在北平的组织正面临着严峻考验,接下来的斗争会更加复杂激烈。以我在党内担负的责任,这个时候木兰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给组织造成严重后果。这就是我不能放她出去的真正原因,你应该能够理解。”

何孝钰:“我理解,谢叔叔。可这个原因也不能跟木兰说啊。您现在关着她,我也不帮她,她会认为我们是有意在阻止她追求进步……”

说到这里,她脑子里突然浮出的是学生们在民调会抗议的场景,是谢木兰在人群中在背后紧紧贴抱着梁经纶的景象:“……她会恨你,也不会原谅我……”

谢培东手一挥:“那就让她恨我好了。不只是她,包括绝大多数追求进步的学生,党组织都有清醒的认识,也有明确的指示,肯定他们的进步热情,不鼓励他们的盲目冲动。他们不像你,不可能成为组织发展的对象。”

何孝钰真是心绪纷纭:“那我怎么去回答她?”

谢培东:“你不用回答她,我来回答。”

雨点终于下来了。

谢培东立刻站起,何孝钰跟着站起来。

谢培东大步走出竹林:“小李!”

方步亭那个司机坐在前院大门檐下正跟守门的说话,闻声转头,看见了雨点中的谢襄理和何小姐,叫了一声“哎哟!”抄起备好的雨伞,飞跑了过来,赶紧撑开遮在谢培东和何孝钰头上,将二人接到了大门檐下。

谢培东:“开车,送何小姐回家。”

“好嘞!”那李司机应道。

谢培东:“大雨天,开慢些,注意安全。”

“您放心。”

李司机的雨伞护着何孝钰走出了大门。

谢培东站在那里目送。

暴雨击打着伞顶已经到了停在门外的车边。

后座门拉开的那一刹那,何孝钰回头一瞥。

她看见依然站在大门内摆手的谢培东,又看到他背后已在雨中的洋楼,不知为何,蓦然一阵心酸。

谢培东向她挥手,示意她赶快上车。

何孝钰不敢再看,转头进了车门。

后座门关了,雨幕中的伞飘到了前座驾驶门。

暴雨中的车像一只小船,慢慢向胡同口倒去,转眼不见了。

谢培东依然站在大门内的檐下。

“襄理,行长叫您。”

谢培东这才回头,是蔡妈举着伞站在背后。

“行长,你叫我?”谢培东进办公室的门时,又跺了跺湿鞋,接着便感到了窗外扑面吹来的风,雨声震耳,发现窗门依然开着。

徐铁英已经带笑站起来了。

方步亭依然坐着:“是徐局长有事叫你一起来商量。”

谢培东只匆忙向徐铁英点了下头便快步向窗前走去,沉着脸盯了一眼方步亭,说道:“刚拔的火罐,怎么还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