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13页)

何孝钰:“国民党国防部叫他所做的一切,组织上也默认?”

谢培东:“是。他现在必须去做国防部叫他做的事情。最后,才能完成党交给他的重大任务!保持与他接触是为了让他始终感到党在承认他、重视他;不交给他任何任务是为了让国民党找不到任何怀疑他的证据,保护他。崔中石同志跟他接触三年,一直到最后牺牲,就是这样做的。从来不跟他谈任何任务,从来不干涉他的任何行动。”

何孝钰在风中屏住了呼吸。

谢培东:“就这样预料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方孟敖同志突然上了国民党军事法庭。后来又突然被国民党上层一个核心部门看中,派到了北平。情况变得异常复杂起来,组织上也有些猝不及防啊。崔中石同志最后只能以牺牲自己来保护孟敖,保护组织,真是太难为他了……”

何孝钰立刻感受到了谢培东谈到崔中石的这份沉痛,同时想起了方孟敖在谈到崔中石时的那份沉痛。崔中石这个名字今天是第二次在震撼何孝钰的心灵。

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在她心中油然升起:“谢叔叔,我也能这样做。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好方孟敖,保护好组织。”

谢培东望向她的目光中有欣慰、有鼓励,同时透着严肃:“还要保护好你自己!上级有明确指示,要保护方孟敖,也要保护你。今后他要完成的任务,必须由你配合了……你们两个人都要坚持到最后,坚持到胜利。这很难,有些难处组织上可能都无法替你分担,只能靠你自己在心里默默承受,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何孝钰忽然觉得这个原来一直有着距离的同学的爸爸、后来才知道是党内负责同志的谢叔叔跟自己的心这样近——他比任何人都难,才会这样理解崔中石和自己的难!

“我能承受,谢叔叔。”何孝钰真诚地望着谢培东。

谢培东再望她时也有了知音之感:“你马上还要去见梁教授,把方孟敖回答学联的那些话,包括你刚才转述方孟敖的最后那段话都如实转述给他。”

“牵涉到崔中石同志的话也能告诉梁教授?”何孝钰太想知道梁经纶在组织中的真实身份了,可她不能问,只能以这种方式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案。

“除了你代表组织跟方孟敖接头的真实身份和所谈的内容,其他的话都应该如实转告梁教授。”谢培东完全是肯定的态度,“对学联,对梁经纶教授,你的原则态度是: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

风吹得竹林上空已满是黑云,大雨随时将至,何孝钰却感到眼前一片光明照耀,心中磊落。她哪里知道,谢培东此时就是以这种原则态度在对待她。他不能说出梁经纶是铁血救国会成员的真话,除此也没有对她说一句假话。这样,梁经纶就不可能从何孝钰身上察觉我党对他的怀疑,同时也就不会察觉何孝钰是中共党员的身份。

“雨要下来了。孝钰,谢叔叔也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我们谈谈木兰吧。”谢培东这时又变回了一个父亲,一个长辈。

何孝钰刚才眼前的那片光明蒙上了谢叔叔目光中的忧虑。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

风在这里也已经穿过阳台、穿过开着的落地窗,直扑人面。

正说着话的徐铁英站起来,过去关窗。

“不用关。”一直冷对徐铁英的方步亭,这时虽风吹发乱,依然笃定,语气平静,“关也关不住八面来风。徐局长接着说吧。除了崔中石,我北平分行还有谁是共产党?”

徐铁英只好收了手,依然让窗开着,坐回来,陪着方步亭吹风:“我没有说北平分行谁是共产党,但能肯定,共产党一定还会在北平分行冒出来,他们要崔中石的账!”

这回方步亭像是有些认可了,点了下头,目光扫向墙边的账柜,还有依然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些账册:“徐局长是不是想说民调会的人要由你来审,央行的账也要搬到警察局去由你保管,由你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