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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凯恩正在梅尔瑟姆农庄后面的林子里指导一堂野战战术课,突然接到命令,要他紧急整队找沙夫托报到。凯恩安排了德克萨斯的沃思堡来的赫斯勒中士带队跟上,自己先走一步。

他到达时,在庄园各处分组训练的其他所有小组也纷纷来集结了。他听见庄园后面马棚的车库里,发动机的轰鸣此起彼伏。几辆吉普车拐进了房前的砂石路面上,并排停下。

乘员们在检查机枪和其他装备。领头的车里跳下一个军官,是个上尉,叫马洛里。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这是要干吗?”凯恩问道。

“我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马洛里说,“我收到命令,就跟着他们过来了。不过我知道,他要立即见到你。”他咧咧嘴,“是要开辟第二战场了吧。”

凯恩快步跑上台阶。外间办公室此刻已经是沸反盈天。加维军士长在沙夫托的门外走来走去,忧心忡忡地嘬着烟。而凯恩一进来,他的脸色马上好了。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凯恩问道,“命令我们开拔了?”

“别问我,少校。我只知道,你的那位女性朋友大概十五分钟之前失魂落魄地跑过来。然后就成这个天翻地覆的样子了。”

凯恩打开门走进去。沙夫托穿着马裤和长靴,正背对他站在桌边。他侧身过来的时候,凯恩看见他正在给那把珍珠握柄的柯尔特手枪上子弹。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他似乎就要噼里啪啦地放电火花了,他的眼睛亮得像要着了火,他的脸色由于激动过度而无比苍白。

“速战速决,少校,这是我提的要求。”

说着他抓起枪套和背带。凯恩问:“怎么回事,长官?维里克小姐呢?”

“在我的卧室。严重休克,刚刚服了镇静剂。”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头部侧面中了一枪。”沙夫托利落地系好武装带,把枪套调低到右臀侧面,“而开枪的呢,则是她哥哥的朋友,格雷女士。你自己问她吧,不过我只能给你三分钟。”

凯恩打开卧室的门,沙夫托也跟了进去。窗帘拉上了一半,帕梅拉躺在床上,毯子一直盖到她的下巴。她的脸全无血色,病恹恹的,头上扎着绷带,还隐隐渗出了血渍来。

凯恩走了过去,她睁开眼,怔怔地望着他:“哈里?”

“没事了。”他挨着床边坐下。

“不,听我说。”她扯着他的袖子,强自坐起身来。她说话时,声音又轻又虚弱,“三点半的时候,丘吉尔先生会跟亨利・威洛比爵士一起从金斯林到斯塔德利庄园去。他们会从沃尔辛厄姆方向过来。你必须得拦住他。”

“为什么呢?”凯恩温柔地问道。

“因为如果你不拦住他们的话,施泰因纳中校的人就会绑架他。他们现在就在村子里等着呢。所有人都被赶到教堂里当人质了。”

“施泰因纳?”

“就是骗你说自己叫卡特尔中校的那个,还有他的手下。哈里,他们不是波兰人,他们是德国的空降兵。”

“可是,帕梅拉,”凯恩说,“我亲眼见过卡特尔,他的英语跟你我说得一样地道。”

“不对,他的母亲是美国人,他在伦敦上的学。明白没有?这样就解释通了。”她的语气又急又怒,“我在教堂偷听到了施泰因纳跟我哥哥说话。我跟莫莉・普莱尔藏在一起,逃出来之后就分开了。我跑到乔安娜的家里去,结果她竟然也是一伙儿的。她朝我开了一枪,我——我把她锁在地窖里了。”她深深蹙起眉头,努力说下去,“然后我开着她的车跑到这里来了。”

她一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下来。似乎她之前完全是在靠着意志力强撑,而如今再不必了。她靠回枕头上,合上双眼。凯恩说:“可你是怎么从教堂逃出来的呢,帕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