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雍熙北伐(第6/7页)

历史证明,张浚这时是真的有理。几十年后的襄阳就是这样,一直被攻击,挺了很多年,可是当权者认为它牢不可破,根本不用担心。所以襄阳真的沦陷时一点后手准备都没有!这是后话。

可问题是张浚是文官里的武将,英武逼人总占上风;在武将堆里又是文官,先天上占足了便宜,别管面对的是谁,都敢横挑鼻子竖挑眼。出道以来基本上从没落过下风,造成了他脾气大、口才差,和人吵架时总是出丑。二十年前被岳飞顶得恼羞成怒,这时一个老学究也能虐到他完爆。

张浚实在讲不出什么了,他索性转过头去向赵昚做慷慨激昂状:“陛下当以马上成功,岂可贪于苟安,坐失良机!”

赵昚被深深地打动了,北伐当然困难,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思考这些,可难道有困难就不做了吗?当然不!他以更加激昂的态度回应了张浚:

“公既锐意恢复,朕岂独甘偷安?”

一时间,南宋临安金殿上充满了激昂慷慨的霸王之气。相传很多人都被感染了,无数道崇敬的目光在张浚、赵昚的身上凝聚,给他们镀上了荣耀的金边。

可不包括史浩。

史老师无比坚信自己的理念。哪怕造成川军死伤数万、国家丧地十六州他都不在乎,更何况眼前这些小气氛。他穷追不舍论战不已,和张浚一连辩论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两人的战场一会儿在金殿上,一会儿在府堂上,一会儿在饭桌上。

史浩可以驳斥,可以嘲讽,吵到一定程度,理论数据方面也不含糊,他指出国家现在能动用的军力,最多只有六万人主战,请问信心从何而来?

严重打击之后,史浩又情意绵绵。他深情地说:“张都督,我生平几十年的愿望就是为了持鞭前驱听从指使,您是我的偶像,可没想到现在我们俩意见如此相左。为了您三十年之大名不坠,国家元勋大旗不倒,您可千万要谨慎冷静些啊……”

张浚大怒,这个该死的老学究视其如婴孩儿,居然敢软硬兼施!这是对他最大的蔑视,他决定绝不容忍。他大怒拂袖离朝远去,回江淮前线去视军。

他走得是如此决绝,赵昚立即心虚,十万火急地请他回来,并且明确表态:“朕倚魏公若长城,不容浮言摇夺。”

这也算是最高指示了,可惜谁也不把他当回事。还是史浩,这位新任的副宰相就敢明目张胆地拆台。前方张浚百般筹集军备,能就地解决的绝不麻烦中央,可经费实在是不足,没办法,向赵昚求援。赵昚下旨立即支持,可史浩不同意。

刚刚登基,还没有施恩于民,就横征暴敛,不怕搞出民变吗?那时失地没收复,江南都会有危机。

史浩说得冠冕堂皇,嘱咐有关部门留旨不发,拒不执行。

赵昚急了,这是军务,耽搁不得!

史浩很镇定,要不您撤我的职,反正我不同意。相持的结果是赵昚再一次妥协,无论是张浚还是史浩,都算是他的贴心人,走了哪个他都心痛。

难道他还要起用赵构、秦桧时期的那帮垃圾蛀虫吗?

万般无奈,赵昚决定谁也不得罪。史浩可以继续反对北伐,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张浚去北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钱,赵昚灵机一动想到了一块闲地,每年都要准备进贡金国的岁币,刚刚不是才打完仗,两国交恶吗,那还给敌国干吗?就用这笔钱支援张浚做军费。

终于解了燃眉之急,赵昚却没法欢喜,他更着急了。北伐是个巨大的工程,需要全体官员去支撑无数的环节,难道每一次都得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吗?

必须要动员起来!

可是向爹要政策,向老师要支援全都泡汤了,还搞得狼狈不堪,白白地多出了负面影响,长此以往,如何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