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岳飞之“罪”:莫须有(第4/8页)

这封信由被扣押在金国的原南宋使者带回来。赵构、秦桧接到之后表面上诚惶诚恐,暗地里心花怒放。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个意向。

该死的金兀术,这个倒霉孩子,当年好不容易达成了和平共识,他非要打不可。结果怎样,被岳飞打残了吧?现在没人拦着都没法过江了吧?这才知道议和的好处!

赵构立即写了回信,在信里承认自己从属国的身份,承认一切错误。推卸一切错误,那都是几个前线将军自作主张搞的!而他本人是极其向往和平的,请“太保、左丞相、侍中、都元帅、领省国公宗弼阁下向金国皇帝陛下转达”。

既然议和再次摆到了日程上,那么还需要放任岳飞吗?于是岳飞下课。

这就是岳飞被罢免的外部因素,这之外就是关于岳飞的罢免诏书。中国的文字是很讲究的,中国的官场哲学是很深奥的,国手布局步步紧逼,每一个进程都是在为后续手段作铺垫。

诏书里说岳飞有“深衅”,“有骇予闻,良乖众望”,皇帝“记功掩过,宠以宽科全禄,以尽君臣之契,保功臣始终”。要岳飞“无贰色猜情,朕方监此以御下,尔尚念兹而事君”。

这些文字里处处都是陷阱伏笔,既承上,给岳飞的罢官定性为有罪;复启下,为以后可能出现的进一步处理留下了理由。

岳飞文笔佳妙,这份罢官制里的隐患明眼人一目了然,他有什么不知道的?有人劝他作些补救,比如求见皇帝进一步表明忠诚。或者罢官后哪儿也不去,就在临安城里养老,时刻处于官方近距离监视中,表示决无二心。

岳飞没有,他轻车简从上路,回江州(今江西九江)的私邸去了。

岳飞孤傲潇洒地远离了临安。在他背后,临安城不安了。这是示弱还是挑战?是从此自绝于官场军方,彻底无害了;还是心怀报复,远离帝都,在外面暗地里联系旧部?

这是没法确定的,因为岳飞在理论上仍然羽翼丰满,岳家军没有外人能介入进去,只要两方面会合,仍然有足够的力量颠覆南宋!

赵构、秦桧的行动迅速展开。第一步,先拆除岳飞的幕僚班底。

在多年征战中,岳飞的周围集结了一大批心怀忠义的文人谋士,其中的首脑当然是李若虚等人。他们早在岳飞到枢密院上班时就被遣散到地方去当官了,可还是有十一个人没走,他们哪怕被开除了公职,也仍然时刻陪伴着岳飞。

这时一纸调令,他们立即被分散到天南地北。这一点儿都不夸张。有到广南东路的,有去广南西路的,有去江南西路的,更有到南剑州的。

这让他们没法互通声气。

幕僚零散,下一步轮到了军队。这是八月的下旬,镇江府的枢密使大人张俊召集鄂州军方主管参见,要求先是王贵,再是张宪,要分批到来。这样能保证始终有一位主管留在鄂州坐镇,主持防务。

命令和顺序都无可挑剔,下属们只能服从。

王贵先到。张俊的接待是老朋友式的,两人聊了很多,话题渐渐转到了岳飞的身上。张俊回忆:“王贵,岳飞曾经狠狠地打了你几板子,还差点杀了你。现在机会到了,想报仇不?”

王贵摇头:“这是军队里常有的事,谈不到报仇。”

张俊索性挑明了:“这是秦首相的意思,只要你帮忙告倒岳飞,一切都好商量。”

王贵仍然摇头。他能成为岳家军的三号人物,能力不为不强,心智不为不坚,绝不是功名利禄所能诱惑动摇的。

这样啊……张俊笑了,那就换个方式、换个角度说事吧。王贵,某年某月某事,别以为别人不知道。王贵呆了,他并不是彻底光明磊落的人,他可以不被利诱,却没法不被要挟!历史没有记载到底是哪些隐私被张俊抓到了,可是当他从镇江府出来时,就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王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