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年之错(第3/4页)

唐朝末年的藩镇时期,混不下去的节度使可以偷偷地跑到皇帝身边宣誓效忠,然后就能良田美舍安度余生。这不是很好吗?于是李继捧就来了个照本宣科。

很好,综上所述,宋朝的分析结果立即得出——一,假设李继捧是真心的;二,如果他是真心的,那么西夏部落就已经乱了;三,如果西夏部落乱了,那么就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西夏是块超级肥肉,看看它的四周,东南方是完成了统一大业的宋朝;东北方是当时全世界最强大的民族契丹;西方是繁荣的西域大国高昌;西南方最要命,是他们的世仇,高原上的种族吐蕃。哪一面都是虎视眈眈。你不下手,自有别人下手,你要下手,就必须得抢在别人的前面!

怎么办?这个时候,难道还允许赵光义犹豫吗?

赵光义迅速伸手,他赐给李继捧大批金银财宝,给李氏一族在京城盖起了超豪华住宅,然后向党项方面下令,所有李氏族人立即全体搬家,目的地,京城大房子。

同时派尹宪为夏州知州、曹光实为都巡检使,文武齐备,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把当地的“土官”变成了内地性质的“流官”。

了不起吧,改土归流在赵光义这儿做得就是快。

政令发出,宋朝人紧锣密鼓去西夏捡便宜,一切也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党项的贵族们百分之九十九都非常听话,他们俯首帖耳离开了自己祖居两百余年的故乡,跟着宋朝的“护送”军队向开封进发。其中李继捧的叔叔、绥州刺史李克文尤其恭顺,他把唐僖宗赐给党项人创业之祖拓跋思恭的铁券御札都带来了,献给了大宋的皇帝赵光义,以此表示全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如果把李继捧改成钱俶,把西夏换成吴越,是不是一切就都是夕日重现了?都是主动送上门来,都是举族搬进开封,从此和宋朝的官家们做邻居,一切美满和谐。

真的吗?

要注意,这都是对宋朝人而言,请换到党项人那边去思考,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李继捧吗?内迁的消息就像一只筛子,把党项人中最桀骜不驯的人过滤了出来。

这一天,银州城有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党项青年,他带着几十个随从,抬着自己乳母的棺椁,来到了城门口。他对把门的宋军说,要到城外去给乳母安葬。

理由充分,况且他的身份也不算太高贵,他只是李继捧的一个族弟而已,当时的官职是管内都知蕃落使。

就这样,他们出了城,然后从棺椁中取出了弓箭兵刃,纵马狂奔三百余里,逃入草原深处,在现今鄂尔多斯大草原水草最丰美的地斤泽地区扎下了营寨。就在这里,西夏人的反抗开始了。

这个党项青年的名字叫做李继迁。

从开始就是仇恨,回顾一下党项人和宋朝人的历史——赵匡胤刚刚登基,当时的党项首领李彝殷就立即遣使上贡,并且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彝兴,来避赵匡胤父亲的名讳,同时贡献大批的党项战马。

到了李彝兴的儿子李光睿,不仅四时上贡,奉献战马,而且还奉命向北汉挑战,来配合宋军的行动。等到赵光义登基,他又主动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克睿,来避赵光义的讳。

李光睿死,其子李继筠完全继承祖、父两代的恭顺原则,把宋朝当上国天子崇敬,可惜死得太早,两年之后,党项人的首领就变成了他的弟弟李继捧。

李继捧更上层楼,把党项全族当了贡品……

而宋朝人给了党项人什么呢?不过就是一句口头的允诺——“许之世袭”。我准许你们可以在自己的故乡,自主地生活。

现在,连这句话也过期作废了。

由此可见,党项人没有半点对不起宋朝的地方,甚至连一点点的失礼冒犯都没有。这是之后千百年间所有的史学家都必须承认的事实。可是上国天朝却欺侮了他们,趁他们出了一个民族败类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抢夺了他们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