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10页)

说的是一口关外口音的京片子;廖衡仔细打量这金发美女,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丰腴,笑起来极甜,便顾不得她递过来的菜盘子,先要搭搭讪。

“你的中国话,说得跟你的人一样漂亮。”

“谢谢你。贵姓?”

“我姓平。”廖衡故意不说真姓,“你呢,叫甚么名字?”

“我叫凯萨琳。”

“喔,很尊贵的名字。”

凯萨琳微笑不答,吴少霖便问:“娜拉呢?”

“她今天不舒服,没有来。”凯萨琳问:“要咖啡还是酒?”

“平老,如何?”吴少霖问:“我看喝酒好了?”

“喝酒也只能来杯Cocktail”

“这里有种鸡尾酒很有名,叫做‘生气的娜拉’,不妨尝尝。”

“这个酒名很新奇。”廖衡问说:“怎么叫‘生气的娜拉’?”

“是伏特加调的,加蜜、加薄荷,又辣、又凉又甜,就像娜拉生气的样子。”

“这是吴先生发明的。”凯萨琳补充道,并说:“酒很烈。”

“烈酒不行。我不要‘生气的娜拉’。”廖衡故意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微笑的凯萨琳’。”

“这也是新发明。”吴少霖转脸叮嘱:“看你怎么调出微笑的味道来?”

凯萨琳笑一笑,点一点头;回身财长发一甩,别有一种飘逸而粗犷的韵味。

廖衡偏着头视线钉住她的背影,吴少霖看他色迷迷的神态,便试探着说:“平老,细巧菜吃惯了,偶而吃顿‘罗宋大菜’也不坏。不知道平老有兴趣没有?”

廖衡一听最后那句话,脸上就像开了个表情展览会,怪态百出;然后将脑袋凑过去问:“有兴趣怎么样?”

“如果有兴趣,操刀一割,只凭我一句话,就可以‘绑上法场’。”

“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谓予不信,平老试一试如何?”

“我信,我信。”廖衡连连点头,“不过,我对我自己信不过。”

“此话怎讲?”

“怕受洋婆子的‘胯下之辱’。等我把胃口养好了,再来吃这顿‘罗宋大菜’。”

吴少霖心知他刚刚与花君老二圆了旧梦,精力不济,所以不再怂恿,只说:“随平老高兴,反正包在我身上。”

“等我养精畜锐,过一天来麻烦老弟。”

“有事弟子服其劳。平老,”吴少霖急转直下地说:“闲情逸致,暂且抛开,请谈正事如何?”

“闲情逸致,随时可找。老弟台,你倒说说,你的所谓‘正事’是什么?”

“平老交游广阔,慷慨仁厚,人缘极好,相信总还有别位议员先生,请平老代表,不知道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当然有。”廖衡沉吟了一下说:“不过,老弟,恕我直言,我怕你挑不动这副担子。”

这话含义很多,也很深;吴少霖觉得必须好好想一想,“平老”,他说:“请你暂时不要说破,等我来猜一猜”——

“好,我有‘微笑的凯萨琳’作伴,你慢慢想好了。”

说这话时,他已经看见凯萨琳托着银盘,冉冉而来;到得面前,她将两杯胡乱调配的鸡尾酒摆在桌上,微笑说道:“两位慢慢用。”

“我请你喝杯饮料好不好?”廖衡拉着她的手问。

“谢谢,我不敢破例。”

这表示陪坐为行规所不许,廖衡自然不便勉强,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放她去了。

其时吴少霖已经想明白了,廖衡手中有张名单,名单上的人会听他的指挥;但可能代价不轻,所以怕他挑不动这副担子。倘是如此,自不妨谈谈;反正自己挑不动,有人会挑。眼前必须弄清楚的是,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副“担子”?

“平老,”他这样说:“你能不能让我试一试,看我挑得起来这副担子不?”

“当然,我应该给你一个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