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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基林知道钉子会成为这单位的重要人物。构想出让武器不可思议地出现的宏伟计划是一回事,把草图变成实际物品却是完全不同的领域。未来格雷厄姆可以负责制造方面的事务。

像格雷厄姆这样的工匠在工作时不可或缺的设计图,将交由威廉·罗布森负责。他是一位持和平主义理想的画家,在战前经常替幽默杂志《笨拙》画漫画。马斯基林以前便看过这位二十九岁画家的作品,但更深深吸引他的是此人能快速将草稿绘制成精细蓝图的能力。

罗布森身高超过六英尺,瘦得像竹竿,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身上各部位器官都像脱离整体似的独立活动起来,只勉强保持同一个方向。除了这个毛病,他还视力不良。他戴着厚得像船舱舷窗的眼镜,走路时还总伸长脖子,好像非得这样才能看清面前的东西以免一头撞上。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常会被绊倒。

面谈时诺斯问他,既然身为和平主义者,怎么会来到战场这个最野蛮的地方。罗布森回答时声音很小,马斯基林立刻要他大声重复。“我其实不想来这里,”他提高音量说,“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我更不想成为德国人的臣民。”唯有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和平主义才会动摇。

在初步录取的这些人中,上等兵菲利普·汤森德是唯一的艺术家,过去大部分时间都以油画描绘市民生活。“我所知道的全是和色彩有关的事,”他自豪地说,“我懂颜料,知道如何调色,而且一向全力投入工作。”他希望调进来的理由是:“因为我们单位那个少校是个超级大混账,只知道擦地板和杀德国佬。如果你们想用拖把杀纳粹,就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个家伙。我没办法和他再相处下去了。只要你们调我来这里,给我空间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就能相处得很好,我一定会尽全力替你们完成任务。”

汤森德颇具艺术家的特点。他神色忧郁,虽有一副地中海型的英俊相貌,却缺乏任何温暖的成分,冰冷得有如罗马的大理石雕像。马斯基林质疑他如何与其他人和睦共处。“我会保持沉默,”汤森德回答,“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做我的事。我并不是很喜欢来这个地方,也不是来这里交朋友的。”马斯基林虽然不太情愿把这位阴沉的艺术家列进名单,但汤森德是所有申请人中唯一对颜料和透视观念拥有完整知识体系的人,对他们将会有很大帮助。马斯基林翻看过他带来的素描本,证实他的确具有绘画天分,便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过一阵子他就会放松了。”马斯基林乐观地说。

但诺斯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家伙,要他微笑简直比登天还难。”

杰克·福勒中士是少数提出申请转调来这里的正规军人。福勒在二十一岁生日时入伍,至今已十九年,而最近七年全在中东地区服役。过去他经常感叹没能赶上第一次世界大战,而现在他却被编进了后勤单位。他向来恪守军规,且拥有军用驾驶执照,因此所属单位的指挥官十分倚重他,拒绝让他调到前线的战斗单位。听说马斯基林和总部颇有渊源,他便立刻换上浆得笔挺的军服,大步流星地来到这里,要求面试。

在这支杂牌军中,福勒就像鲸鱼来到了沙漠般格格不入,但马斯基林很清楚,凭此人对开罗、本地方言和繁杂军事程序的熟悉程度,在这个单位中一定会大有作为,便欣然答应替他提出转调申请。“我们很欢迎你加入,如果转调申请过得了关的话。”马斯基林说,同时伸手想表达祝贺之意。

福勒却笔挺地立正,一动不动,双肩往后绷得让左右两片肩章都快碰到了一块,然后漂亮地向马斯基林行了个军礼。“敬礼!”他中气十足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