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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超过一千架德国飞机每天飞越英吉利海峡对英国发动空袭,墨索里尼的军队也从利比亚越过沙漠西部,攻向防御脆弱的埃及。这时,马斯基林决定加入防卫家园的民兵组织,但就在他签字加入前一刻,他的一位社会地位颇高的好友亨德利·列顿终于替他联系上首相丘吉尔。“我和贾斯帕·马斯基林先生谈过,”列顿写道,“他使我相信这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他说得极为肯定),如果将他说的一些‘戏法’增强效果或转换成不同形式应用,将会成为目前战争中的一大资产,尤其在对抗敌机方面。”

英国首相把这个建议交给他的私人科学顾问林德曼教授评估,教授便约了时间与马斯基林会面。

终于,马斯基林来到白厅舒适的办公室里,在教授面前提出构想。林德曼颇感兴趣地聆听,但心中仍保留不少怀疑。他指出,在剧院愚弄已作好准备乐于接受一切的观众是一回事,面对历史上最精锐善战的德国军队则大不相同。最后,他们终于谈到了细节。“你打算怎么做?”教授直截了当地问。

马斯基林平静地说:“只要让我全权负责,我就能在战场上制造出不受局限的效果。我可以凭空变出大炮,让幽灵船航行在海上,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让一大群士兵出现在原野,或让飞机隐形不见。我甚至可以把希特勒蹲马桶的样子投射上一千英尺的高空……”

林德曼认为马斯基林这番高谈阔论完全是艺人的胡言乱语,原本想马上把他打发走,但不知怎的,他竟踌躇了一下,发觉自己居然认真思考起可能性来了。蹲马桶的希特勒?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恕我直言,你说的话听起来真的很牵强。你要用什么方法办到这些事呢?”

“你看那边。”马斯基林伸手指向教授身后的白色天花板。

坐在椅子上的林德曼立即转了半圈,看向马斯基林指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他把身体前倾,扶了扶眼镜,但还是没在天花板上看到任何东西。“我什么也没看到。”他说。

“没错,因为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但你的反应就和所有人一样。事实上,我甚至连一个字都不用说,只要一直盯着那个地方,你最后也一定会转身看向那里,这就是人类的本性。在魔术舞台上,我所做的工作只不过是一点点心理暗示,涉及一些人性知识以及相当基本的科学原理应用,是精心设计后的作品。事实上,这和军事上的伪装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可以让纳粹在他们以为会看见枪炮的地方看见枪炮,在他们认为会出现士兵的地方出现士兵。说穿了,这实在再简单不过。”

林德曼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在椅子上,打量着眼前这位魔术师。这又有何不可呢?他心想。希特勒的那群亡命之徒几乎已在这次大战中粉碎了所有的传统战争概念,那么让我们试验一点新方法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好吧,”他总算同意了,“以目前的情况,或许加入一点魔术效果能振奋军心。我会替你安排。”

送走马斯基林去填写一些必要的文件表格后,林德曼闭上眼睛,试着想象希特勒蹲在马桶上的样子。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淘气地笑了起来。

马斯基林离开白厅时天色已暗,伦敦开始进入夜间的防备宵禁。数以千计的人带着床垫、毛毯和游戏牌躲进地铁站。有些人还准备了奶粉,以供一些年纪太小不能疏散到乡下安全地方的婴孩果腹。马斯基林在地上的车站等了好一会儿电车,但德国空军已迫使电车在入夜后停开,他只好改乘较不方便的地铁,然后再走上一大段路回家。

此时,伦敦起了一阵具有防护功用的大雾。他走过离家不远的几个街区,全凭漆在树干和街边的白漆来辨别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