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人、苦力、英国人

新闻上刚一开始出现有关可卡因上瘾的报道时,读者中产生了轰动效应。这不仅是因为可卡因有这种迷人的作用,还因为上瘾的人属于中上层阶级这一点让他们的同代人兴奋得发抖。这些人常常是医生和医学专业人员,这些可怜的令人悲哀的人充分享受了可卡因,却失去了一切。这个故事讲述的是由富变穷的故事,讲的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的故事,这便使得它更具吸引力。染上可卡因瘾的人被描绘成悲剧性的人物,赢得了人们的同情,常常被称为“不幸的人”或是“受害人”。

但是,随着可卡因上瘾的故事越来越常见,读者对他们失去了同情。可卡因上瘾不再令人感动:只会惹人烦。随着越来越多的可卡因涌入美国,价格也随之下降,就有更多的人买得起它——造成可卡因使用者所属的阶层没有那么突出。新闻报道开始强调的不是“不幸的人”,而是“上瘾的人”和“可卡因狂”。这些受害人得到的同情更少,因为公众认为他们染上药瘾不是因为医学研究而造成的不幸,或是因为在工作过程中以身试药造成的,而是因为他们为了寻找快乐服用可卡因造成了。这样一来,瘾君子的形象从出现了问题的具有悲剧色彩却又受人尊敬的绅士(或是淑女),渐渐变成了坏的,自私的,危险的——而且还可能犯罪的——瘾君子,或是“可卡因狂”。

这样一来,可卡因第一次同犯罪联系了起来,二者之间建立了明显的因果关系,直到今天还有人这么认为。随着可卡因价格越来越便宜,数量也越来越多,发动这场可卡因狂热的人们开始躲得离它远远的,最终害怕了起来。不久,可卡因和犯罪之间的联系就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了。1911年,哈弥尔顿.莱特——美国反对服用鸦片运动的领袖,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本人是个酒鬼——的新发现让《纽约时代周刊》的读者大为震惊:

每一个州和每一个市负责执行州和市的制药法的机构都一致认为,滥用可卡因直接刺激人们去犯罪;它或许还是增加犯罪级别的所有因素中最不同寻常的一个。非法使用可卡因是最难对付的,习惯性地使用可卡因会暂时提高犯罪的能力,结果他们为了拒捕,会毫不犹豫地实施谋杀。

《纽约时代周刊》,1911年三月12日

可卡因似乎不仅有诱导暴力和犯罪的倾向,而且可能会导致使用者对自己施加暴力。《汉普敦杂志》上刊登了一篇题为“可卡因地狱里的八年”的文章,讲的是一个名叫安妮.梅尔斯的女瘾君子的故事。梅尔斯回忆起对可卡因的渴望驱使自己采取绝望的手段:

由于可卡因一开始的效果是盗窃癖,所以我不停地惹麻烦——我故意拿起一把剪子,把一颗填满金子的牙齿撬松。接着我拔出了这颗牙,把它砸开,拿起里面的金子就往最近的当铺跑(血从我脸上流了下来,浸湿了我的衣服)。我把它卖了八十美分。

引自《奇异古柯》,肯尼迪,1985

这篇文章的作者克里夫兰.墨非特——这个人有一个名声不太好的与众不同之处:在这篇报道之前他就曾经因为预言摩托车“永远也不会在美国流行”而被记载下来——进一步把可卡因同犯罪联系了起来:

让我来指出“可卡因狂”所犯的罪行不仅仅反映在他们疯狂地渴望得到可卡因之上,还反应在服药之后的疯狂的愉悦——仅仅在几个星期之前,在新泽西州的爱斯伯瑞公园杀死小史密斯.玛丽的凶手就供认说自己是可卡因上瘾的受害者,还有芝加哥警察局的副警长告诉我的一桩尚未破获的谋杀案,种种疑点都指向可卡因——这种新罪恶,可卡因罪恶,也是我们要对付的最严重的罪恶,已经证明它是犯罪分子和最不同寻常的暴力行为的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