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 和而不同李济与胡适的相济与不适(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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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的朝夕相处,胡适曾向李济介绍了一些生活小常识,比如建议演讲前的一顿饭,只能吃半饱,否则会造成不适,可以喝少许一点酒或许有益,还讲到怎样才是正确的刷牙方法等。当时,他们比邻而居,共用一个浴室。有一天李济问胡适,你这么累,何不洗个热水浴?胡回答,太累了,洗完后没有精力再去擦浴盆,又不想麻烦工友,免了吧。“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荀子言),李济反躬自省,自己似乎就没考虑得这么细微。总之,这是一次愉快的学术之旅,只是无论李济还是胡适,当时谁也没有料到,这是他们在大陆最后的光影。

李济、胡适、董作宾、芮逸夫(从右到左)视察台湾“中央研究院”筹建院址。

1948年年底,李济随中研院押运文物去了台湾。第二年,胡适去了美国。

20世纪50年代初,胡适常到台湾讲学。1952年至1953年间,李济正在写一篇研究殷墟出土的一座石雕人像的论文,因缺乏参考材料遂向胡适求教。胡适介绍他去翻阅朱子的《跪坐拜说》,李济后来一查果然有用,从而完成了《跪坐蹲居与箕踞》一文,弄清了中国人跪坐的历史。李济由此对胡适的学识渊博和读书用功深感钦佩。胡适对李济的这篇考证文章也报以好评。

1957年秋,朱家骅请辞中研院院长一职。年底,该院评议委员会投票,选出胡适。蒋介石签署院长任命书,并致电催其尽快到任。胡适回电称病,要求先任命李济为代院长,得蒋允准。到1958年春,李济领导的该院第三届院士大会筹备工作告一段落,胡适始到任履新。院长一职,因有李济慨然“济之”,遂有胡适欣然“适之”。西方有一则寓言:两只刺猬在寒冷的冬天,要相依取暖,相互间得保持适当的距离,若距离太近,各自的刺或将对方刺得鲜血淋漓。胡适与李济原来遥相辉映,从此成为同事,会不会也有“刺猬难题”?

回台湾定居前,胡适从美国写信给史语所所长李济,拜托找一小块位于傅斯年图书馆附近的地,他想买下盖几间小房潜心读书,但绝不要所里补贴。以胡适的地位和影响,李济感到兹事体大不得擅专,遂报告了中研院总办事处。最后呈报到台湾最高当局。蒋介石向来对士林领袖优渥有加,如抗战时曾以高车驷马迎送马一浮创办复性书院,此后又曾拨专款为钱穆在台北市建外双溪素书楼。于是蒋氏下令拨一块地盖一幢小房赠与胡适,经费由自己的稿费中列支。李济未料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只得听之任之。胡适得知此讯深感不安,他在信中对李济说,“我盼望最切的有两点:(1)我要的是一个学人的私人住房,不是中研院长的住宅。(2)我仍坚持此房子由我出钱建筑。”为此,他先寄上2500美元,并表示“如有不敷,乞即示知。”8最终结果,似无更多的材料。但显然这件事胡适对李济有怨尤,或许觉得有损自己的清誉,尽管李济没有责任,但毕竟是当事人。或谓“济之不济”。

1958年,胡适从美国赴任“中研院”院长,李济在台北机场贵宾室迎接。左起李济、胡适、胡柏棠(胡适之孙)。

胡适回到台湾直至逝世的近四年时间里,他是中研院的院长,李济是中研院副院长兼史语所所长,二人大体保持了信任、配合和支持的态度。但也有诸多不适。李光谟在《胡适与李济》一文中曾说李济担任史语所所长和中研院代院长时,“多以元老身份颐指气使的事屡有发生,特别是对待研究院某几任总干事,关系十分紧张,乃至无法共事”。其中即有杨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