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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細心設計,有一天為皇帝演出一齣王安石配享孔廟的故事。首先是扮了宋朝太監的人宣詔:「大宋崇寧三年六月壬寅朔,皇帝詔曰:荊國公王安石,孟軻以來一人而已,其以配享孔廟,位次孔子。欽此。」這太監進去以後,復又出而再次宣詔:「大宋崇寧三年七月初二日癸酉,皇帝詔曰:荊國公王安石著追封為舒王。欽此。」

接下來設四張椅子,孔子居中而坐,旁侍的是孟子、顏回,另外一個宋朝貴官的服飾,便是王安石。孔子指著他旁邊的座位,命王安石落座,王安石謙讓孟子居上。孟子說道:「天下達尊,爵居其一。我僅是公爵,相公貴為真王,何必謙光如此?」

於是王安石又遜讓顏子,顏回拱拱手說:「我是陋巷匹夫,平生無分毫事業,相公是名世真儒,位號身份,有雲泥之判,謙辭得太過分了。」

王安石不得已坐在孔子身旁,哪知孔子亦大感不安,起而讓位。王安石自然惶懼不勝,拉拉扯扯不得開交之間,只見阿丑扮成子路,大踏步出來,厲聲問道:「公冶長何在?」

一臉惶恐的公冶長奔了出來,低聲問道:「大師兄,何事動怒?」

「你也不救一救你老丈人!你看看人家的女婿!」子路用手一指,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也是宋朝的大官──此人便是徽宗朝權相蔡京的弟弟蔡卞,官拜樞密使。他是王安石的女婿,力尊婦翁,王安石配享及追封舒王,都是蔡卞所促成。

這段故事,在以前搬演時,到此結束,但這回拖了一個尾巴,子路將相傳為孔子女婿的同門公冶長,罵了個狗血噴頭,越罵越起勁,公冶長終於忍不住了。

「皇上快要駕到了,你這麼鬧下去,甚麼意思?」

「甚麼意思?我就是要罵你。」

「你罵!好,你罵,看汪太監來了,饒得了你?」

「汪太監!」子路即時做出退縮畏懼的神情,連連問道,「在哪裏?在哪裏?」一面遁走,一面回顧。由於表情逼真,惹得皇帝哈哈一笑,但心裏對汪直的看法不同了。

這些情形,王越與汪直都不大瞭解,急於想回京去瞭解何以失寵的原因,所以會銜出奏,請求班師。

皇帝不許,而陳鉞不知趣,請求召見,力奏應召回汪直、王越。皇帝冷笑一聲,指著陳列在殿前的儀仗、兩把金鉞說道:「有人說汪直帶兵,就靠你跟王越。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我倒問你,汪直、王越一離了宣大,韃子接踵而至,怎麼辦?」

陳鉞不敢再作聲了。第二天,皇帝召見閣臣,以大同總兵出缺,打算由王越接替;汪直總鎮宣大,並將京營兵悉數調回。這是皇帝與懷恩商量好的部署,三閣臣遵旨奉行,但萬安卻另有看法。

「王威寧的才具,大家都知道的。如今在汪太監身邊,實在不大妥當。」

何以不妥呢?萬安認為有足智多謀的王越在好大喜功的汪直身邊,可能會出邊擊敵,敗了不過損兵折將,為禍還輕;倘或一勝,必定鋪敘戰功,請調京營到宣大,大舉出擊,一敗則韃靼乘勝迫擊,危及京師。

因此萬安上奏,請將王越調為延綏總兵官,表面上的理由是,延綏關乎河套的安危,須調威望素著的王越鎮守,與宣大成犄角之勢,互相呼應,三邊始保無虞。皇帝認為言之有理,向懷恩徵詢時,他揭穿了萬安的本意。

「首輔之意,無非想拿威寧伯王越跟汪直隔離開來。萬歲爺知道的,汪直監軍靠『兩鉞』,如果王越不在他身邊,奴才就不知道他該怎麼辦了?」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呢?」

「奴才看閣臣的意思,是怕王越替汪直出主意,急於立邊功自見,或許輕舉妄動,反而招禍。萬歲爺如果亦有此顧慮,不妨召回汪直;宣大仍以王越鎮守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