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版前言(第2/4页)

[1],以及拉丁美洲和亚洲的法西斯独裁者。她在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的强权政治面前感到可怕和愤慨——他早已决定美国从印度支那前线撤离,但是却继续让美国青年去送死(更为了屠杀越南人和柬埔寨人)。但法拉奇对战斗在对方阵营里的人也不心慈手软,实际上越南的领导人含蓄地指控她受到美国的操纵。所有接受她采访的权贵都认为她是个令人不快、让人生疑、难以控制、不受欢迎的人,这也是她的职业命运,因为法拉奇没有选择做一个“宫廷肖像画师”。

在每一个采访记前面写的周密而有趣的开场白里,她不放过每个富有内涵的细节。为了对即将遇到的人物形成完整的概念,她让一切都呈现在读者的视野中。她详尽地描写了阿拉法特的卫队中那位金发碧眼的“美男子”卫兵,把他定格为这位巴勒斯坦领导人的情人之一。她对阿拉法特本人严厉而无礼,毫不犹豫地去粉碎他的神话;她觉得此人令人失望,因此将他所谓的超凡魅力诠释为媒体的炒作。后来,人们看到了阿拉法特死后给巴勒斯坦人民留下的可怜的政治遗产,和他本人的神话在他自己人中间的迅速破灭。这是法拉奇凭直觉提前击中靶子的例子之一,几乎是未卜先知。

对一些女士,她会马上表露出同情,一种本能的声援,并公开选择站在女权阵营一边。她认为以色列总理果尔达·梅厄是位“非凡”的女人,她那“令人恼火的谦虚”,使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甚至能发现梅厄的那些女性特征和某种形式的美,她驳斥对梅厄的庸俗的男性嘲讽。她向梅厄提到的一个问题透露了法拉奇自己的真实想法:“一个女人要取得成功,必须干得出色,远远胜过男人。”事实确实如此,这位意大利女记者已感同身受。关于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她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是掌权妇女的孤独感、家庭生活的巨大牺牲和女性观察历史的能力。法拉奇抓住了英迪拉·甘地在一个妇女状况仍处在悲惨而落后的国家里掌权所具有的重大象征性意义:“女人不可能不由于她的巨大胜利而感到宽慰和扬眉吐气,因为这种胜利否定了任何为父权制和男人统治进行辩护的陈词滥调。”英迪拉,其子拉吉夫·甘地,布托总统(贝娜齐尔之父):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这长长名单中这些被采访过的人。后来,他们都遭到了暗杀,以悲剧而告终,他们的鲜血随着这些王朝的命运流逝,但直至今日仍未解决的民族和宗教争端则留下了不光彩的印记。

这本采访集中对意大利要人的采访很少,也很宝贵。这不是因为法拉奇不爱自己的国家,而是因为她有更广泛的兴趣,还有职业的其他优先选择。另外,她费劲地去解读意大利,厌恶对政治进行无益而细琐的分析。在采访社会党领袖彼得罗·南尼时,她一开始提出的问题:“阿瑟·施莱辛格谈起意大利人时就会说:要是你们自己首先不能理解你们自己,那么谁能理解你们呢?参议员南尼,我来到这里,就是请您帮助我们理解我们自己和意大利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明显地表明了她的不能容忍。在罗马这个政治小天地的迷宫中,法拉奇对阵营有自己的选择:她是个反法西斯主义者,也是个坚定的非共产主义者;她不信任天主教派在政治中扮演的角色,敌视任何形式的极权主义(包括乔装成极左的否定一切的年轻人)。她善于痛斥意大利共产党的弊端:“在那个时候,意大利共产党人与一个非共产党人讲话时有着一种可憎的习惯:用讽刺或迁就来对待他,似乎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没有马克思主义灵魂附体,没有受到马克思主义思想启示的傻瓜。”但是在道德高尚的乔治·阿门多拉面前,她崇拜得五体投地,并对他的知识分子的耿直表达了敬意。作为一个反对党领导人的阿门多拉敢于说出:“请注意,我经常跟年轻人说,意大利人从来没有像今天生活得这样好,至少过去一直过着比今天更糟的日子:他们一直生活在更糟的条件下,吃得也更少。我年幼时,在卢卡尼亚地区,每人每年平均消费一公斤肉。卡普里岛的妇女光着脚走路,从马里纳背着一袋袋的煤走山路。我们说实话,意大利过去从来未有过如此广泛的自由。”这番不含煽动性、无哗众取宠之心的告诫令她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