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做局和入局(第2/6页)

袁谭看好的也是辛毗擅长这一套。所以是他而不是别人站在曹操面前。

当时的曹操正驻军西平,煞有介事地讨伐刘表。辛毗来了,降书呈上来了,曹操立马明白,郭嘉之谋成矣。

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明白郭嘉之谋的。程昱就不明白。程昱说,袁谭现在被袁尚攻得太急,不得已才来投降,所以这样的降不是心服口服的降,而是权宜之降,不可准它。

吕虔、满宠也不明白。他们倒不是对袁谭的降心起疑,而是从利益学角度论述了不接受袁谭投降的理由:“丞相既引兵至此,安可复舍表而助谭?”

荀攸笑了。狂笑。

在荀攸看来,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一颗脑袋,一颗会思考的脑袋。但是很遗憾,不是所有的脑袋都能思考,比如以上三位。荀攸认为,刘表这个人是没有出息的。一个人有没有出息说实在的不看他实力有多强,而看他有没有四方之志。刘表虽然坐拥江、汉,却从来没有得陇望蜀之心,这样的一个人,早打晚打都是一回事。可河北之地就不一样了。实力强,袁绍留下几十万部队,如果袁谭袁尚兄弟和睦的话,以后争霸天下的就是此二人。现在兄弟相攻,袁谭势穷而投,正是趁机分割二袁的好时候,如果我们“提兵先除袁尚,后观其变,并灭袁谭,天下定矣。此机会不可失也。”

曹操这才知道什么叫英雄所见略同。荀攸和郭嘉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立刻接受了辛毗的降书,并请他喝酒。一时间很有兄弟一家亲的感觉。

但是曹操就是曹操,任何时候多疑都是他的本能。特别是在酒精刺激之下。

他问辛毗,袁谭是真投降还是诈降?袁尚的兵,我们可以战胜他吗?这真是一些奇怪的问题,起码在辛毗听来是这样。辛毗以为,以曹操的智商,是不可能问他这些问题的。

因为他是辛毗,是袁谭的使者。曹操如此发问,自然不可能得到真实的答案。可曹操却煞有介事地问了,表情诚恳,做推心置腹状。

曹操似乎在赌一种可能性——辛毗是性情中人,会告诉他真实的答案,甚至会和他惺惺相惜。沉默。历史在这里陷入了沉默。

曹操也沉默,在沉默中等待辛毗的表演。曹操将他的多疑以诚恳的方式表达得淋漓尽致,毫无破绽,令人拍案叫绝。

辛毗开始表演了。他的确是在表演——因为辛毗接下来的回答与其身份毫不相符。他是这样说的,明公啊,你别问此事是真是诈,真与诈在这里没什么用。天下事要紧的是什么,不是事,是势。我们不妨来论一论势。袁氏一族连年丧败,谋臣内讧,兄弟反目,国分为二,再加上饥荒连连,这是老天要灭袁氏啊。现在假如明公提兵攻冀州,袁尚不回来救的话,就失巢穴;如果救,那袁谭就会在屁股后面跟袭。所以袁尚必死无疑。明公也许担心谁是最后的胜者,以明公之威,击疲惫之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这个答案,还要他人告诉你吗?我们再来看荆州。荆州是丰乐之地,国和民顺,不是一下子能够打掉的。对比内忧外患的河北,当此时也,我认为应弃伐荆州而图河北。河北搞定,天下霸业可成。愿明公详察之。

曹操心里一下子就爽歪歪了。

因为辛毗这个答案,说到他心里去了;辛毗的这个表演,正是他所需要的。虽然老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可曹操以为,酒精也是可以识诚臣的。

当然,在心底里,曹操把这看作是他多疑的收获。他扔掉酒杯,抱住辛毗大叫道:“恨与辛佐治相见之晚也!”

辛毗也是泪眼涟涟,很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意思。

饭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个一个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