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古和亲诮儒者 第二节(第6/7页)

一听到这话,唐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要翻脸了么?”

吴从龙摇摇头,抿着嘴,道:“这倒不是。算着日子,韩拖古烈该到东京有一两日了。不过耶律昭远大约也早就知道凭着吾辈,是难以谈成什么了,就算要翻脸,肯定要等等韩拖古烈的消息。他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问什么罪?”唐康也糊涂了。

“他说数日之前,有三百余骑宋军偷渡白沟,在辽国境内袭击了一支运送财物回国的辽军,杀死五百余伤兵、家丁,抢走了几十车物什……”吴从龙苦笑一声,“这些宋军还留了一面旗帜在那儿,自称是致果棱尉赵隆所为。”

“这等事,子云理他做甚?实不足挂怀。”唐康听得眉开眼笑,又笑问道:“子云如何回他?”

“我只得说,虽属两国议和,然他契丹兵马,亦不曾停止在我河北州县劫掠。我大宋议和的条件,便有要他们归还所劫财物一条,契丹果有诚意,便不当趁着议和之机会,偷运财物回国。这本是他契丹不是,如何能怪我大宋?况且如今我军与雄州、高阳关全为辽军隔绝,我们虽在这儿议和,赵隆又如何知道端的?若要他收兵,还须请辽军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好让我们的使者通过。”

“说得极好!子云真有苏、张之才。”唐康笑道。

吴从龙却有些无精打采,道:“康时说笑了。况就算真是苏秦、张仪在此,又有何用?这军戎之事,我不敢妄议,然既是要在下来此和议,打仗之前不知会也罢了,仗打完了,总该让你我知晓罢?如今却要耶律昭远问上门来,在下还揣着糊涂当明白……”

唐康听他满腹怨气,正想开解几句,又听他抱怨道:“这差遣实是难做。议和也是他王大总管赞同的,可这些事情,不论你如何行文过去问他,结果总是一纸回了。我难道便是契丹细作,他大总管府的事,到了咱们这边,就会泄露给契丹人了?最可笑是两头不讨好,康时可知道朝中出了变故?”

唐康闻言不由一愣,“出甚变故?”

吴从龙狐疑的望了唐康一会,确认他神色不似作伪,方才说道:“原来康时竟不知道。我方才与耶律昭远议完,因为中午要陪宴,便回营换件衣服,才听小厮说收到好几封东京的书信。我也是匆匆读过,这才来急急忙忙来找康时……这回可非小事。”

“究竟是出了甚事?”唐康更加糊涂,追问道。

吴从龙转头望望左右,见帐中再无外人,这才向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沉声道:“为这议和事,朝中已是乱成一团了。谏章交攻,两位丞相以下,两府诸公,皆被弹劾。听说皇帝读奏折才知道韩拖古烈已至大名府,召开了几次御前会议,痛骂诸公,扬言要召回章惇做枢密使,还……还在内廷对太后说子明丞相与韩参政是霍光!”

吴从龙说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唐康却几乎笑出声来,装傻笑道:“霍光是汉朝的忠臣,皇上说得没错呀,家兄丞相与韩参政皆受托孤之任,确是本朝的霍光。”

“这……这恐怕不是甚好话……”吴从龙却急了,“康时,皇上年纪轻,颇欲有所作为,而两位丞相与两府诸公为国家社稷计,不免每每要从中谏阻,皇上自即位以来,几乎是无一事得快意行之,皇上又是有名的聪明天成,这心里面,只怕是有许多不满郁积了。平时倒也罢了,两府没有差错,朝中大臣都服气,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可如今朝中不欲议和者甚众,朱紫以上,上章弹劾、反对者,据说已有六七十余人!尤其是还有个陈元凤从中撺掇,皇上不晓得为何,偏又十分信任他,不但留他在京中,每日召见;还用他荐举,又拔擢了许多新党中的能干人物——更邪门的是,尧夫相公对他亦十分包容。持国丞相老了,子明丞相在外,皇上身边有个陈元凤,诸事难料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