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兰悲歌 第十节(第6/8页)

“以今日之事论之,石越与贼战于平夏城,是夺地之战;与贼战于绥德城,是破军之战。筑平夏城,使渭州无虏骑;破贼于绥德,攻守之势自此易手。今熙河已定,平夏城成,横山众附,是以刃迫贼之胁下,锁其咽喉,断其手足。而夏贼竟自内乱,真是自作孽者。此天欲亡之,奈何犹豫?乘此良机,举十万之军,灵武可下,西贼可亡,汉唐旧规可复。”折可适说起来不禁眉飞色动,慷慨激昂,“若逢此良机而坐视,一旦契丹平定杨氏,挥军西进,吾辈必为子孙之罪人。纵使耶律氏不为此事,夏贼恢复元气,亦足为大宋百年之患。袁绍之笑柄,岂可复见于今日?”

石越微笑着不肯说话。

折可适心中一动,决定祭出杀手锏来,他也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含笑说道:“熙宁十二年陕西粮……”

“致果……”石越不待他说出来,便连忙打断了折可适的话,笑道:“尊府之意,某已知之。惟战或不战,须决于皇上与枢府。”他说罢,起身走到折可适跟前,笑道:“来,某请致果看一样东西。”

侍剑早已会意,在前面引路。折可适随着石越出了大厅,沿着走廊向里间走去。一路之上,他细心观察,却见安抚司衙门内的陈设竟简陋得不如一个县衙,更不用说与府州州衙相比。而越往后走,便发现护卫的兵丁越多,文职官吏与家丁仆役越少,到最后更是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戈执戟的卫士随处可见。

折可适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去……”

却见石越与侍剑已经在一座建筑之前停住了脚步,他忙停身抬头,果然,那座孤零零的建筑物,紧闭的大门上方挂着一面横匾,上书“白虎堂”三个大字。每个字似乎都象是一柄利剑,直刺折可适的心脏,一瞬间,折可适兴奋得脸都红了。

他们停下的地方,距离白虎堂至少还有五十步远。但是侍剑到了这里,便不再往前走。

折可适用目光注视石越,石越微微点头。二人默默地向白虎堂走去。折可适从军十余年,以战功累迁至致果校尉,但是这一生还没有机会进入到这等军机要地,饶是他久经沙场,此刻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情绪,虽然明知道这并不参预高层的军事会议,但是,那种久植胸中的敬畏与向往,夹杂着兴奋与激动……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折可适竟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调匀自己的呼吸。

石越感觉到了身后忽然粗重的呼吸声。他在心里笑了笑,凡是有着野心的年青武将,来到这个地方,绝没有可以不心潮澎湃的。负责守卫白虎堂的职方司武官打开了一扇侧门,石越没有等待折可适,大步走入门中。

踏入白虎堂的那一瞬,折可适的呼吸几乎一度窒息。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超大型的沙盘!不用多看,折可适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沙盘的地形是哪一处。

瞬时间,折可适将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快步走到沙盘之前,贪婪地望着沙盘上的山脉与河流,城市与沙漠。这是一座包括了整个宋夏边界,纵深延伸至贺兰山脉的巨型沙盘,整整占满了一间可以容纳三十人以上的议事厅!

最让折可适惊讶的是,几乎西夏的每一处关寨,都用小旗明确标示了驻军的人数。

“这便是职方馆这些年来的成绩。”石越淡淡的声音里,掩饰不住得意之情,“很快诸禁军都会颁布新地图。朱仙镇所有武官最新增加的一门课程,便是地图学。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先要牢牢占据住地利。”也许这座沙盘还不够精确,但是,石越却可能肯定,它已经是有史以来最精确的沙盘。

折可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大吼的冲动。有如此详尽的情报,西夏不灭,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