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辑 宋朝的房地产市场有多火?(第4/5页)

诞生于宋朝的纸币让后来的欧洲商人感到不可思议。13世纪从欧洲来到中国旅行的意大利商人马可·波罗发现,元朝商民所使用的货币并不是欧洲人熟悉的金银,而是一种神奇的纸张,马可·波罗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张自身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楮纸居然可以在市场上购买任何商品,只好将纸币形容为“大汗专有方士之点金术”。

元朝流通的纸币,当然不是“大汗”的发明,而是宋朝文明的遗物。

“宋代中国若自由发展下去,将可能主导航海世界”

宋朝政府对包括海外贸易在内的商业的热切,动机可能很简单:商业税能够更加快速地扩张财政。但我们从历史演进的角度来看,当政府将关切的目光从传统农业税转移到商业税上面时,势必触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为了扩大商业税的税基,政府要大力发展工商业。为发展工商业,政府需要积极修筑运河,以服务于长途贸易;需要开放港口,以鼓励海外贸易;需要发行信用货币、有价证券与金融网络,以助商人完全交易;需要完善民商法,以对付日益复杂的利益纠纷;需要创新市场机制,使商业机构更加适应市场,创造更大利润……最后极有可能促成资本主义体系的建立。

历史最终没有给予宋代中国发展出资本主义体系的机会。不过,宋王朝确实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商业成就,发育出不同于其他王朝的文明状态。也许数字更能直观地说明问题:

从财税结构的角度来看,北宋熙宁年间,农业税的比重降至30%,来自工商税与征榷的收入占了70%的比重;南宋淳熙—绍熙年间,非农业税更是接近85%,农业税变得微不足道。这是历代王朝从未有过的事情。晚清在洋务运动后的1885年,田赋的比重才下降至48%,关税、盐课与厘金的收入总算占了52%。在南宋政府每年近一亿贯的财政收入中,来自市舶的收入(包括进口商品抽税、进口香药专营利润)最高贡献了340万贯,大约占3.4%。

从外贸依存度的角度来看,北宋后期,宋王朝一年的进出口总额超过2300万贯,到了南宋绍兴晚年,年进出口总额接近3800万贯。北宋后期,东南沿海一带的外贸依存度达到11.5%,南宋时期的外贸依存度就更高了。要知道,1978年中国的外贸依存度也只有9.8%(参见熊燕军论文《宋代东南沿海地区外向型经济成分增长的程度估测及其历史命运》)。

从城市化的角度来看,北宋的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20.1%,南宋时达到22.4%,而清代中叶(嘉庆年间)的城市化率约为7%,民国时才升至10%左右,到1957年,城市化率也不过是15.4%。如果没有发达的工商业,宋代中国不可能形成历史上最高比例的城市人口。

从人均国民收入的角度来看,据香港科技大学刘光临先生的统计,北宋末1121年,宋人的人均国民收入为7.5两白银,远远超过“资本主义萌芽”的晚明与清代的“乾隆盛世”。这是纵向的比较。来看横向的比较,英国经济史学家安格斯·麦迪森认为:“在960-1280年间,尽管中国人口增加了80%,但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却由450美元增加到600美元,增加了1/3;欧洲在960-1280年间,人口增加了70%,人均国内总值则从400美元增至500美元,只增加了1/4。”换言之,宋代的经济与生活水平,不但优于中国其他王朝,而且领先于同时代的欧洲。

这些统计数字以及宋政府重商主义的表现,使得宋代中国看起来就如资本主义刚刚兴起时的地中海国家。怪不得海外的许多汉学家都认为宋朝是“现代的拂晓时辰”。在他们眼里,最为光彩夺目的中国王朝,不是强盛的汉唐,而是似乎有些文弱的两宋。美国耶鲁大学的中国现代史教授乔纳森·斯彭斯,曾在《新闻周刊》上撰文评价宋代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