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8页)

耿于仁大为兴奋:“乔东家,太好了,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外还有一件事,照以往的规矩,我们茶山是不赊账的,可这一回,我想把你买不走的茶,也尽量赊给你运回去,明年你来买茶,把银子一并带来,行不行?”致庸大为激动,道:“耿东家,谢谢你如此好意,我就不去别的山头了!只要耿东家信任致庸,你这茶山上三四年来积存的茶,我尽能力赊了带走,明年一总给你拉银子回来!”

耿于仁大喜:“好,在下正等着乔东家这句话呢!咱们一言为定!”当下两人举起茶碗,一饮而尽。茂才在心中迅速计算着,半晌开口道:“东家,此事甚好,但这么多茶,如何运出去,还请耿东家帮我们筹划筹划。来时听说山下大清江口原来常年有运茶的船队,但昨天下船时,我们听说连年无人来买茶,船队已经散伙了。”致庸心中一惊,放下茶碗,担心道:“对,这是一件大事。”耿于仁看看他俩,哈哈一笑,胸有成竹道:“乔东家不要过虑,这事我想过了。船队散伙,船还在,人也还在,乔东家既然不避风险,南下买茶,我们这些种茶人,为何就不能冒一点险,帮乔东家把茶运过长江,顺汉水一直运到襄阳城下?乔东家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衣食,这点险我们甘愿冒了!”

茂才和致庸对视一眼,喜形于色。致庸站起,再次举起茶碗道:“耿东家,致庸谢了!今天看来,你我非但有茶缘,还十分地对脾气!致庸年轻浅薄,常自认为是一个隐于商界的豪侠,没想到耿东家才是一位真正隐于茶山的英雄。看样子日后生意我们有得做了。借耿大哥的茶,致庸敬你一碗!

‘‘乔东家,耿于仁是个粗人,这个敬字我可当不起,不过你的话对我的脾气,这茶,我饮了!”当下两人各自一饮而尽。

致庸抹了一下嘴巴,突发奇想:“耿大哥,我们干脆结为异姓兄弟,日后年年来往,做一辈子生意,如何?”耿于仁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当下便吩咐摆设香案,杀鸡歃血为誓,与致庸行了结拜之礼,起誓永做异姓兄弟!随后众人依着当地风俗,大摆宴席,夜晚月亮升起的时候,村中男女又为致庸等燃起篝火,或唱歌,或跳当地土风舞,宾主皆开怀畅饮,直至天白。

歇了一日后,耿于仁亲自带致庸去往制茶场。致庸一路走,一路望,满目皆是绿色,忍不住赞道:“武夷山真是好地方!”远远地,有采茶女唱起歌来,其声凄美悠长,致庸不觉驻足听去:

清明过了谷雨连,背起包袱走福建。

想起福建无走头,三更半夜爬上楼。

三捆稻草搭张铺,两根杉木做枕头。

想起崇安真可怜,半碗腌菜半碗盐。

茶叶下山出江西,吃碗青茶赛过鸡。

采茶制茶真可怜,三更五更不能眠。

偎着茶树吃冷饭,凑着月光算工钱。

武夷山上九条龙,十个茶家九个穷。

年轻穷了靠双手,老来穷了背竹篓。

一曲终了,致庸大为赞叹,问道:“耿大哥,这是什么歌,竟然如此好听!”耿于仁闻言大笑:“兄弟过奖了,这是我们武夷山茶民唱的《采茶歌》,我们自家人听着亲切而已,其实是下里巴人,不堪入耳,不堪入耳!”众人拐了一个弯,又往前走了好一阵,制茶场在一片青山绿竹的掩映下,已经赫然在望了。

耿于仁带着众人进了制茶场,边走边参观。茶工们正在紧张地进行制作茶砖的准备工作。耿于仁笑道:“照你的吩咐,我让他们日夜加班修整制茶机。你放心,十几天工夫就能把所有的散茶制成茶砖。”致庸想了想,突然道:“大哥,趁着他们还没开始制作茶砖,我拜托你一件事,你让他们把所有的茶,全部制成一斤一两的,标重还是一斤。”茂才看了看致庸,暗暗现出赞许之意,耿于仁却一愣:“兄弟,这是为何?你这样干,自己不是要吃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