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贪婪之九十年代(第4/30页)

我是用最大信封寄的。因不愿折那一页纸。而且贴的挂号邮票。我想他肯定是收到了的。我已无法将我想要说的话表达得更明白、更易懂了。除非他弱智。

我抄录给他的是汉朝刘向的两句话。

没有回音。

我也并不期待着回音。只不过是对他毕竟帮过我一次的回报。虽则非是我本人求助于他,而是替别人求助于他。

如果说还有别的什么因素促使的话,那便是“知青”“战友”间的一种情谊了。倘在他那一方,对我确曾有过的话。我想最初无疑是有的,这我能感觉到,我也不弱智。我想后来就消弭了,因为那是我和他都无法长久保持的。好比《红灯记》中李玉和说的——“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啊”。

再后来,收到过以他名义寄来的一份印刷精美的请柬——他的公司将举办晚会。

一名当年的“战友”也收到了,打电话问我去不去。

我说:“不去。”

又问:“没空儿?”

我说:“有空儿也不去。”

再问:“为什么?”

我忍不住大声吼道:“你听着,周北方正在得意扬扬地迈向险境!腐败在我们这一代人中也会物色扩散体的!”

对方沉默良久,低声说:“那我也不去……”

再再后来,就听到他被逮捕了。

我相信,此一经济大案,在全国公布以后,周冠五将因他的儿子又一次“名声大噪”了。正如北方因他的父亲,当初由一名北大荒知青而在首钢青云直上,几步跃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职。

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有传言说他并未死,但成了植物人,不能更多地交代什么了;

有人认为他不死也得被枪毙;

有人认为他还能更多地交代什么也没用,因为牵扯到了某某公子,因某某公子又必然地将影响到……

——好像就要像有些人胡说的那样“反腐败亡党,不反腐败亡国”。

这未免太偏激、太悲观了。老百姓的头脑中,自有他们自己的逻辑,不管这种逻辑错与对。

正如他们所说——死了谁地球都会照样转!中国都会照样发展。

但我每每想及北方,心中总不禁顿生一缕悲哀。

如果他不是周冠五的儿子,他的人生绝不会这么个了结法儿;

如果他不和那某某公子关系密切,他的人生也不会这么个了结法儿;

如果他父亲不自恃有背景,两年前就该弃权下台了,也就不会自作主张地将他推到类乎首钢“第一把手”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接班人”的位置;

如果……

北方,北方,你知道吗?——我为你一叹再叹。

叹你,于你又有何意义呢?

悲你,于我又有何祈求呢?

二、我们都曾跪下去过——“三资”企业备忘录

我在文章中,直斥那韩国女人为“婊子”,并且白纸黑字写着——我不是法盲。我知道“婊子”二字,对于女人是极大的人格侮辱。我明白是在侮辱她,也准备好了承担这一后果的法律责任。但我并非一个以公然侮辱女人为能事、为快事的流氓文痞。

珠海发生的那事件,似乎没见过有哪家报转载,甚至没见过哪家报间接地报道过。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新闻价值”吧。就我的读报范围而言,事件发生后,全国各大有影响的报,似乎皆保持着暧昧的沉默。尤其电台和电视台,据我所知,概无评说。给我的印象仿佛是,中国的一切媒体,对那事件,一时都装聋作哑起来。这就使我不禁作如是之想——也许都收到了“新闻回避”的指示?

在珠海有一家韩国的电子公司,管理者是一名韩国的30多岁的女人。职工尽是中国人。那韩国女人,蔑视中国早已颁布的《劳动法》,经常迫使中国职工加班加点,最甚的一个月竟加班250多个工时。平均每天8个多小时,相当于一天干两天的活。而且加班加点是无偿的。敢有抱怨者,即刻开除。那韩国女人,性情暴戾乖张,动辄对中国职工大加训斥,甚或打骂。数百中国职工,竟无敢抗议者。一次又迫使职工加班加点。一星期内,不分昼夜,除了吃饭,不许停止。即使吃饭,也不许离开工作台,只能守着工作台吃盒饭。一个星期内,包括每天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全体中国职工只获准了不足十小时的休息时间。说是非人的对待,真是一点儿也不过分,一点儿也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