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弟见面各为其主,诸葛亮定计夺四郡(第2/5页)

诸葛瑾宽容地一笑:“二弟身负使命,自然该以公为先,兄弟私面当排在后面,”他微微停了一刹,仿佛在斟酌字句,若有若无地说,“二弟此番南来,可否多留些日子,你我兄弟经年不见,该叙一叙情。”

诸葛亮为难地说:“大哥挽留,怎可不从,只是行程已定,我明日便回樊口。”

“明日?”诸葛瑾吃了一惊,“这么急?”

诸葛亮道:“大战在即,我主昨日来信催促,让我回去调配兵力,以应大战,实是对不住大哥盛情了。”

诸葛瑾惘然长叹:“兄弟两地,诚不能如伯夷叔齐兄弟乎?”他忽然发觉他和诸葛亮之间已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诸葛亮早不是那因害怕黑暗,依偎在他怀里入睡的小孩儿。他的弟弟长大了,不知不觉间,彼此亲昵的血脉被慢慢扩张的生疏感稀释了,他想拉着弟弟的手说说心腹话,竟还要绕山绕水打开话匣子,不禁难过起来。

诸葛亮沉默良久,他郑重地说:“大哥,各为其主,我不会劝你,你也不用劝我,名分已定,忠臣不侍二主。”

诸葛瑾明白了,诸葛亮早看出他此来的用意,既是诸葛亮撕掳开了,他也不必隐瞒,诚恳地说:“我为主求才而已,我早知你不会答应,不过因承主命,不得已问一声。我知道你自小便有主见,既是一朝决断,万难也不会回头,大哥不会劝你。”

诸葛亮感动地说:“谢大哥体察!”

诸葛瑾叹息着抚上他的肩,他真想把弟弟变成小孩子,他便可以将弟弟牵在手里,搂在怀里,可那张长大了的脸上稚气荡然无存。他在诸葛亮的眼睛里看见的是把握不住的冷峻,仿佛峭直的山峰,高邈云天才是他的归宿,而自己的怀抱太单薄,装不下弟弟壮阔雄伟的理想。

他略带伤感地说:“今日话别后,或者日后再见,如你所言,各为其主,便将会无私面。小二,大哥知道你志向远大,也相信你会不同凡响,不,你此时已不同凡响了……无论他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别忘记自己来自哪里,是谁的儿子……”感情很充沛,想说的话太多,说出的话便显得啰唆而没有章法,诸葛瑾失笑道,“话多了,别嫌你大哥絮叨。”

诸葛亮陡然泪水充盈,他深深地拜伏下去:“大哥,诸葛亮终生铭记兄长教诲!”

诸葛瑾一把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百感交集地笑起来,又忽而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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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回去复命时,孙权正坐在炭炉边,一面烤火一面看书,看见他来了,开口便道:“子瑜,如何?”

诸葛瑾摇摇头:“主公,不成。”

孙权不肯放弃:“汝与孔明为亲兄弟,倘若能同侍一主,岂不美哉!莫不是孔明顾虑玄德多心,我自可修书一封解意。”

诸葛瑾道:“并非是为顾虑刘将军多心,二弟孔明已自择主,委质定分,义无二心。弟之不随兄,犹如瑾之不肯往也。”

孙权默然地看住诸葛瑾,有些感动,也有深而不能消除的遗憾,他惋惜地长叹:“可惜了,如此大才,竟让刘玄德套得牢实,倘我东吴能得孔明,大事成矣!”

他越想越遗憾,那书也看不进去了,索性丢去一边,绕着炭炉一边踱步,一边愁闷地连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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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败叶,凌乱不定,院落里枯枝横陈,一派掩不住的萧瑟景致。张飞一路小跑着冲到门口,却破天荒地存了小心思,隔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刘备伤了风,正歪在围屏矮榻上,一面大声地擤鼻子,一面用火筋给炭炉里加炭,火烧得很旺,映得那张脸通红如烤熟的猪肝,他却还在打喷嚏。

因加炭急了,炭灰“噗”地飞起来,迷了眼睛,气得刘备把火筋一丢,大骂道:“直娘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