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角色扮演(第3/4页)

李逸梅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在小心翼翼保护千疮百孔的声名之时,一扇歧途之门正悄然打开,阴风阵阵袭来,无法在赌桌上掌握运气的丈夫发现,自己居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妻子,使之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因此当他因输钱气急败坏之际,妻子的顺从便成了一针强心剂,完美地弥补着他的溃败。当过去那些自己编制的谎言缓缓照进现实,丈夫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他被这种乐趣持续裹挟,开始不断地提出更加高难度的要求,而作为对象的李逸梅只能逆来顺受。恶疮就这样在没有约束之下长成了毒瘤。丈夫不再将李逸梅当成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一条狗、一台随时可以发号施令满足他一切要求的机器。当干预成为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丈夫的指令就意味着上帝在发话……

五年以后,控制的乐趣渐渐消失在丈夫猩红的瞳孔里。他开始因为无法想出更为刺激的指令而焦虑难过。他日渐消瘦,他食不下咽,他无法入睡。他连撒尿都不再那么响亮。他痛恨自己如同这片土地一般贫瘠的脑仁儿。此时,李逸梅以善解人意的腔调向他提出建议:以每月500元的筹码换取离开这个家庭的通行证。已然被折磨得面如黄纸的丈夫接受了这个提议,他如释重负地喘息了一声后,勒令李逸梅滚出家门。

李逸梅真的是滚出家门的。

当夜,她在丈夫的注视下滑稽而认真地一步一滚,弄得浑身尽是泥土。但目睹此情此景的丈夫却无任何表情。奇怪的是当李逸梅走在母亲6年前指向的那条道路上时,她并没有感到任何带有逃离意味的轻松,内心深处反而充斥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迷惑不解。这种情绪此后环绕在她身边,就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味般无法弥散。李逸梅也曾苦恼它的根源,直到黄海潮倒在血泊里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李逸梅辗转来到浮山县,做过服务员、保洁员、车间工人,后来经人介绍,来到江城从事家政工作。她频繁更换工作,以求赚得更多的金钱,然后将它们源源不断地汇给那位在赌桌上豪气干云的丈夫。李逸梅被黄海潮聘用,是在她来到江城的第二年。由于工作认真、尽职尽责,她受到了黄海潮一家的极度认可,尤其是黄海潮之女黄晴。此时黄海潮与妻子钟黎黎感情上已经出现裂痕,频繁的争吵使得两人根本无暇顾及孩子,正是这份缺失,让黄晴对李逸梅依赖有加,而李逸梅对黄晴的照顾也确非生母钟黎黎可比。

案发当日,黄海潮再次与钟黎黎激烈争吵。恼怒之下,钟黎黎表示要与黄海潮一刀两断,而后收拾行李扬长而去。这一切都被幼小的黄晴看在眼里,她抱着爱猫恳求黄海潮追回妈妈。也许是余怒未消,无处发泄的黄海潮蛮横地夺下了那只猫,狠狠地摔死了它。黄晴眼见爱猫毙命,这才说出要让自己的父亲不得好死的话来。为了安慰黄晴,好心的李逸梅提出要为黄晴的爱猫做一副棺材安葬,并试图说服黄海潮参与其中,以此来缓和父女间的裂缝。只是李逸梅未曾想到,烂醉如泥的黄海潮在面对她时,突然起了色心,将之压在身下实施了强奸……

命案就这样发生了。被侮辱的李逸梅悲愤之下举起了手中的锤子,将那本该用于猫棺上的钉子钉入了黄海潮的脑袋里。然而,就在黄海潮惨叫的一瞬间,李逸梅的内心深处突然迸射出了一种强烈的快感,这快感仿佛蓄势已久的封冰,在春风的吹动下訇然炸裂。李逸梅浑身颤抖,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旷神怡!她终于破解了丈夫的秘密,关于控制的秘密。在这样久久无法平息的激荡之下,李逸梅闭起眼睛,呼吸着飘荡着血腥味但对她而言又如此芳香的空气,贪婪地开始了其作为上帝的第一次职能:让眼前的这位死者任其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