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华初露 49 葛丰年率兵擒阿哥 乾隆帝谈笑清君侧(第5/5页)



  “七司衙门里都是金枝玉叶,”张廷玉侃侃陈词,“不好管教是真的,要是真刀实枪作大事,恕臣无礼,也只是乌合之众;要作小事,他们又不屑于作。说到底,什么事也作不成。这是一。说到八王议政,那是大清未入关前的祖制,《吕氏春秋》里说‘上胡不法先王之法?’答曰‘为其不可得而法’!情势变了嘛。请主上看这副联,‘惟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这就是今日形势。就算是八位世袭罔替王爷有这个心,也未必有这个胆。当时是八王共主朝政,君上难以专权。现在是一道圣旨就能革掉他的铁帽子。帽子是铁的能传儿孙。头,却是肉长的,一刀就没了,帽子和头比起来,似乎还是头要紧,最要紧的是第三条,主上登极,以宽为政,天下归心,朝野宾服,内外没有不和之相。我不是阿谀主上,眼睁睁看着大清极盛之世将到,别说正人、安分良人,就是乱臣贼子也要有个‘乘时而起’的机会,压根就没那个机会,既不占天时、地利,也没有人和。何须把这小小七司衙门看得那么重呢?”

  说到这里,乾隆已是笑了。余下几个人也都笑,只有弘皙笑不出,心头愈来愈沉重。张廷玉话锋一转,又道:“方才说的是行,若说到心,弄这个七司衙门的人其心可诛。奴才自问,奴才的心也可诛。奴才是想等一等,看一看这个衙门到底葫芦里装什么药,破绽出来,一网可以擒尽。主上仁德,消弥于初萌,定乱于俄顷,拯救了不少龙子凤孙免陷于灭族之灾。臣昨夜一晚辗转,推枕彷徨,其实就为自己当初的存心不安:臣身无罪,臣心可杀。乞主子圣鉴烛照。”说罢垂头不语。张廷玉这番话说得泾渭分明条理明晰,下边又说得诚恳痛切戮心切肺,自责中又带着颂圣,连带着又暗示不必严惩七司衙门案子,干净得四边洁如明镜,纤尘不染了连鄂尔泰也由不得暗中佩服:“这汉狗老匹夫,亏他怎么想出这番奏对!”

  “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事,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乾隆说道:“移孝为忠,张廷玉可算深得此中三味。”他看着弘皙皱了皱眉头,“起来吧,朕宽恕了你。”

  弘哲艰难地爬起身来,此刻真是羞愧交加,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刚要谢恩,乾隆却道:“你为群小所误。不论你心里怎么想,这事已为国法难容,摘去你头上的东珠,以示惩戒。弘晓停俸,什么时候有功于社稷,朕再加恩赏。十六叔,想到你,朕心里很难过,但论叔侄,朕小时常在你跟前绕膝玩耍,不忍加罪给你啊!”他的眼圈红红的,泪水似乎就要涌出,忙拭了又道,“然而法之所在,不以亲王、庶人有所异同,朕不能不稍加警戒。闭门思过三个月,然后照常办差。”说罢对张廷玉和讷亲道:“亲者严,疏者宽,对你们就不追究了。”

  “谢恩!”众人一齐伏下身子。

  乾隆也站起身来,做然望着远处,说道:“弘昇为首恶,宗室败类,着永远圈禁。弘普助纣为虐,罪无可道,削去他的贝子爵位,降为庶民。弘昌——唉,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