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乱起萧墙 四七、论遗命密语示正臣 议承嗣忠言陈圣君(第2/4页)



  方苞的情绪变化,怎能瞒过精明过人的康熙呢?他阴沉着脸冷冷地说:“方苞、廷玉,今天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不是对着你们俩,朕刚才的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既然你们知道了,就不能再说出去。说了,对你们,对朕都没有好处。朕今天召你们两个来,本不是说这件事的,是想听听你们俩对皇子们的看法。这地方绝对机密,方圆半里之内没有一个闲人。武丹守在门口,太监全是哑巴,而且是终生不许走出院门的。所以,无论你们今天说了什么,只有朕和你们俩知道,无论说了什么错话,朕也决不降罪。朕要打一打遗诏的腹稿了。”

  张廷玉和方苞一听此言,“扑通”一下全跪下了。张廷玉泪流满面地说:“请主上慎言。”方苞也说:“陛下刚过耳顺之年,圣寿无期,且不可说这样的话。”

  此刻的康熙却显得分外平静:“起来,起来,坐下说话。朕只是说要打遗诏的腹稿,并没有说要死嘛,你们何必如此呢。唉,你们都是饱学之士,想必知道,大凡君主帝王,无论是庸碌之辈,或者是英明圣君,都很忌讳这个死字。他们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想后事,可是死这一关又逃不过去。到了他死期临近、昏迷不醒之时,才叫来儿孙,召来大臣、糊糊涂涂地指定个继位之人。这种事儿,史书上还少吗?”

  方苞和张廷玉默默点头。皇上这话他们只能听,不敢接茬儿。康熙接着说:“朕既然决意不立太子,那就要在这个‘死’字上做文章。胤礽两立两废,已经让朕心力交瘁了。你们不要避讳,什么龙体康健,什么圣寿无疆,这些话,不过是让朕听了心里高兴罢了。朕心里很清楚,‘老病已至,无常渐近’,这才是实情。”

  尽管康熙皇上这话说得十分平静,可是方苞和张廷玉听了,还是觉得头昏目眩,心肝颤抖。他们终日守在皇上身边能看不出来吗?议事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皇上就坐不稳了。刚才皇上说得一点不错,老了,病了,要见无常了。可是,这话除了皇上自己说,谁敢这样想呢?

  康熙似乎并不理会他二人的心情,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朕思谋已定,这遗诏要分两层意思来写。第一层,指定继承皇位之人。这只要一句话就行了。可是,朕不想当一个糊涂皇帝,要把一生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部昭示子孙,留作后世之训。这是第二层,也是最重要的一层。要分门别类,逐一写来,要趁着朕头脑还清醒的时候慢慢写出来。现在,咱们先说第一层皇位继承人的事儿。朕想听听你们的高见呢。”

  张廷玉听了这话十分激动。他泪流满面地说:“皇上如此推心置腹地垂询臣子,为臣者岂敢不披肝沥胆直言。臣以为,论学问,皇子之中以三阿哥和八阿哥最好。不过,三阿哥缺少治世之才,八阿哥又似乎待人太迁就了些。”

  康熙注视着方苞问:“嗯,方苞,你说呢?”

  方苞欠身回答:“陛下,若论学问,阿哥们都不能算差,但今日讲的是选择储君,而不是品评学问。唐朝的玄宗皇帝,明代的嘉靖皇帝,学问都是极好的,可是却把国家搞乱了。所以臣以为,八阿哥只不过是学了皇上的风度和仪表,却没有学到皇上的为君之道。三阿哥埋头编书,更不必说。这两位阿哥都不足取。”

  康熙点了点头说:“嗯,这样说很好嘛。朕要的就是你们的肺腑之言,要的就是你们毫无掩饰的忠正之言。说下去。”

  张廷玉说:“圣上刚才说,要启用十四阿哥率兵西征,臣揣摩着,皇上似乎有意于十四爷。十四爷虽机敏干练,爽直敢为,这几年整兵筹饷也颇见功效。但他与八爷交往过密,而且过于大胆,不可不虑。”